將,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反也,舍者與之争席矣。
請問其過者,言夫子謂我不可教,其,過在何處也?睢睢吁吁矜持而不自在之貌。誰與居者,言其物我未忘,常若與人同居也。大白若辱者,明而自晦之意。盛德若不足者,言其雖有而不自居也。迎將,迎送也。家公,旅邸之主也。執席,執巾櫛奉承之也。煬者,炊者也。避舍避竈,敬之也。争席者,不知其可敬也。未聞《老子》之言之先,有矜持自名之意,故人見而敬之。既得點化,則退然自晦,而人視之以為常人矣。此段與《莊子□寓言》篇全同,但涫字《莊子》作盥,義亦通。
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子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
此段與《莊子□山木》篇同。美者自美,自矜誇也。惡者自惡,慊然自以為不足也。行賢而去自賢之行,謂有賢者之德而無自矜之行,則隨所往而人皆愛樂之。此一節亦是人生受用親切處。《孟子》以楊朱為為我,據此數處,則楊朱似為老子之學,豈楊朱初學老子,後自為一宗乎?
天下有常勝之道,有不常勝之道。常勝之道曰柔,常不勝之道曰強。二者亦知,而人未之知。故上古之言:強,先不己若者;柔,先出於己者。先不己若者,至於若己,則殆矣。先出於己者,無所殆矣,以此勝一身若徒,以此任天下若徒,謂不勝而自勝,不任而自任也,
柔可常勝,強則不勝,此《老子》之論。二者亦知,言二者之得失甚易知也。而人多未知之,故自古以來誇其強者視彼不己若之人,則必以我先之為快。若以此為、強,則又有強於我者必與我争,我必不勝,則危殆矣,故曰:先不己若者,至於若已,則殆矣。以柔為尚者,視世之人皆出於己之先,而我常居其後,在我者常弱常無較,則何所危殆乎?故曰:先出於己者,無所殆矣。以此道而守其身,則在我者常勝,故曰:以此勝一身若徒。若徒者,猶曰若而人也。徒,等也,能以一身常勝者即此等人也。以此道而任天下之事,則亦常勝,故曰:以此任天下若徒,言能以天下自任者亦此等人也。蓋我自謂不勝,則無時而不勝,故曰:不勝而自勝。我自謂不能任則天下可以自任,故曰:不任而自任。
粥子曰:欲剛,必以柔守之;欲強,必以弱保之。積於柔必剛,積於弱必強。觀其所積,以知禍福之鄉。強勝不若己,至於若己者剛;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量。老聃曰:兵強則滅,木強則折,柔弱者生之徒,堅強者死之徒。
以柔自守則常剛,以弱自保則常強。常弱常柔則為福,不能柔不能弱則為禍,故曰:觀其所積,知禍福之鄉。積常久#6也,以強為勝不若己者,忽其若己者,出以其剛而與我敵,我則不勝矣,故曰:強勝不若己,至於若己者剛也。以柔自守,而視世之人皆出於己上,我無所争則在我者常勝,故曰: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量。此舉#7粥子之言也,又以《老子》數語證之。粥子自有一書,亦老子之徒。兵強則滅者,恃其兵力以争戰者必亡也。木強則折者,如藤如柳則難折,木則易折也。柔弱者常生,堅強者常死,徒類也。此語見《老子》七十六章。乃人與草木生死為喻也,故曰之徒。此因上文兵木之喻,故亦曰之徒,意謂柔能勝,強必敗,皆此類也。
狀不必童而智童,智不必童而狀童。聖人取童智而遺童狀,眾人近童狀而疏童智。狀與我童,近而愛之;狀與我異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手足之異,戴髮含齒,倚而趣者,謂之人;而未必無獸心。雖有獸心,以狀而見親矣。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飛伏走,謂之禽獸;而禽獸未必無人心,雖有人心,以狀而見疏矣。
童,同也,聲之訛也。此意蓋謂人之狀貌雖異於禽獸,而其心與禽獸同者。聖人之同,不取其貌而取其心,此憤世之論。倚而趣者,相依倚而共趣向也。仰,上也。伏,下也。
庖羲氏、女蝸氏、神農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狀,而有大聖之德。夏桀、殷紂、魯桓、楚穆,狀貌七竅,皆同於人,而有禽獸之心。而眾人守一狀以求至智,未可幾也。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帥熊、羆、狼、豹、貙虎為前驅,鵰、鶡、鷹、鳶為旗幟,此以力使禽獸者也。堯使夔典樂,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蕭韶九成,鳳凰來儀,此以聲致禽獸者也。然則禽獸之心,奚為異人?形音與人異,而不知接之之道焉。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通,故得引而使之焉。禽獸之智有自然與人同者,其齊欲攝生,亦不假智於人也;牝牡相偶,母子相親;避平依險,違寒就溫;居則有群,行則有列;小者居內,壯者居外;飲則相携,食則鳴群。太#8古之時,則與人同處,與人並行。帝王之時,始驚駭散亂矣。逮於末世,隱伏逃竄以避患害。今東方介氏之國,其國人數數解六畜之語者,蓋偏知之所得。太古神聖之人,備知萬物情態,悉解異類音聲。會而聚之,訓而受之,同於人民。故先會鬼神魑魅,次達八方人民,末聚禽獸虫蛾。言血氣之類心智不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