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其妄謂見其變也。物之無故,日夜相代于前,但見其新而無故也。我之為我者亦然。以彼之日新為玩,而不知我亦隨化而往,日異一日,則觀常觀變皆外游也。求備於物者,但以外物為觀盡也。取足於吾身而無所觀於外,乃為至游。終身不至者,知其學未至也。不知所適者,言其無適也。不知所眂者,言其無見也。無適無見,則無物無我。無非游矣,無非觀矣,我之所謂游,觀者如此,故曰:物物皆游,物物皆觀。故曰:是我之所謂游是我之所謂觀。再言至矣乎者,申言以讚美之也。
龍叔謂文摯曰:子之術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摯曰:唯命所聽。然先言子所病之證。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凡此眾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御妻子,制僕隸。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幾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榮辱得失死生貧富,視之如一,皆忘世之事。人如豕者,無貴賤之分也。吾如人者,無彼我之異也。家如逆旅,親猶疏也。鄉如蠻戎,遠猶近也。此皆心無係累也。不可以事君,交友,御妻子,制奴僕者,無心於應世也。此皆至人之事,而以為病者,如今禪家駡說也。背明而立,可見其心;扁鵲隔墻見五臟,亦有此事,但此章乃喻言爾。末後一轉,却如此結斷者,言聖智在我,苟未能自忘,亦謂之病,故如此翻騰其說。釋氏曰:執藥治病,藥亦為病。近於此意。
無所由而常生者,道也;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常也;由生而亡,不幸也。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由死而死,故雖未然而自亡者,亦常也;由死而生,幸也。故無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
無所由而常生者,謂無所從來而不知生之所以生。泯其知識者,道也。由生而生,則知其所以生而生者,雖此身有終而終者未常亡,此常人之見也。知有生則有亡,此因生而達無生之理者,故曰不幸。言此知此覺,反為累也。由無生之理而知其所以生,則雖生而常若無生者,此亦#1道也。亦者,近道之意也。由無生而知常死,其身雖未終而自若無生者,此亦常人之見也。然因無生之理而知其所以生,則幸矣,無用而生,無容心於生也,此謂之道。因此道而知所以終之理,此謂之常。有所用而死,此有字誤也,合是無字。無所用而死,言無容心於死,而循其自然者,亦謂之道。因見道而得所以死之理者,此謂之常。此意蓋謂知道者乃是常人,未足為高知,以不知者乃謂之道也。莊列之論,大抵皆如此翻騰其說。釋氏斷常之論,亦必源流於此。
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隨梧之死,楊朱撫其尸而哭。隸人之生,隸人之死,眾人且歌,眾人且哭。目將眇者,先睹秋毫;耳將聾者,先聞納飛;口將爽者,先辯淄澠;鼻將窒者,先覺焦朽;體將僵者,先亟奔佚;心將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隸人,眾人也。季梁、隨梧,皆眾人也。楊朱一歌而一哭,則楊朱亦眾人也。其意蓋謂無所用於生而死,其理本一,而歌哭異焉,是未知其道也。物不至至者,極也,物極則反。自目眇已上數句,猶燈將滅者必大明。是皆極則必反之理也。
鄭之圃澤多賢,東里多才。圃澤之役有伯豐子者,行過東里,遇鄧析。鄧析顧其徒而笑曰:為若舞,彼來者奚若?其徒曰:所願知也。鄧析謂伯豐子曰:汝知養養之義乎?受人養而不能自養者,犬豕之類也;養物而物為我用者,人之力也。使汝之徒食而飽,衣而息,執政之功也。長幼群聚而為牢藉庖廚之物,奚異犬豕之類乎?伯豐子不應。伯豐子之從者越次而進曰:大夫不聞齊,魯之多機乎?有善治土木者,有善治金革者,有善治聲樂者,有善治書數者,有善治軍旅者,有善治宗廟者,群才備也。而無相位者,無能相使者。而位之者無知,使之者無能而知之與能為之使焉。執政者乃吾之所使,子奚矜焉?鄧析無以應,目其徒而退。
鄧析辯者也。伯豐子,賢者也。鄧析望豐子之來,欲戲舞之。若,汝也。其徒者,鄧析之弟子也。彼來者,伯豐子也。養養之義,猶《孟子》所謂役人,役於人者也。犬豕則受養於人,養犬豕而為我用者,人也。意謂伯豐之徒食祿於鄭,受執政之養,而為執政所用也。多機,多技巧也。相位,相位致也。相使者,相役使也。其技既同,各能所能,不能相位,致相役使,而其所以使之位之者,皆無技藝之人。是有知有能者,乃為無知無能者所用也。執政,有才之人也。伯豐子,以道自晦者也。言我以道自晦,雖若無能無知,而鄭國之執政見用於時者,乃為役於我者也,彼又何能養我乎?奚矜者,何以此矜詫而舞我也。
公儀伯以力聞諸侯,堂谿公言之於周宣王,王備禮以聘之,公儀伯至。觀形,懦夫也。宣王心惑而疑曰:女之力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