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氣,遂於言下悟其未始有回,心虛而形亦忘,則化物也無難矣。子高將使齊,誨以行事情而忘其身,察風波而戒實喪。顏闔將傅衛,誨以就不入而和不出,達虎怒而通馬情。皆所以明世患之多端,外物之難爻。在高識之士,洞燭幾微,進退以義,可也。至於曲轅櫟社以無保為保,商丘異材見不神而神,又申言材之為累而世人弗悟,往往恃材求用而不揆分度宜,名顯而妬害生,利鍾而禍息至,雖欲臃腫自全不可得也。故是篇大意在乎外應世而內全真,道不離而物自化,古之聖賢不得已而有世俗之償,罔不密由斯道,遂寓孔顏問答,以發明之。篇末又引接輿之歌,以松聖賢經世有為之迹,以杜衆人逐物無厭之心。復結以膏火、桂、漆之喻,警世尤切。唯其知涉世之難,可以處世而無難矣。
太上云: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一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德充符第一
魯有兀者王駘,從之遊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於仲尼日:王駙,兀者也,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聖人也,丘也直後而未往耳。丘將以為師,而況不若丘者乎。奚假魯國,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與庸亦遠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獨若之何?仲尼日: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常季日:何謂也?仲尼日: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不知耳目之所宜,而遊心乎德之和;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視喪其足猶遺土也。常季曰:彼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為最之哉?仲尼日:人莫鑑於流水而鑑於止水,唯止能止衆止。受命於地,唯松柏獨也#1。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唯舜獨也正#2;幸能正生,以正衆生。夫保始之徵,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於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是,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
郭註:虛往實歸,各自得而足也。王駘形毀心全,忽然獨往,而天下莫能離,況一國乎?死生人之大變,彼與變俱,故死生不得與之變也。夫恬苦性殊,美惡情異,各美其所美,萬物一美也;各是其所是,天下一是也。因其所異而異之,而浩然大觀者,知異之不足異;故因其所同而同之,又知同之不足同;故因其所無而無之。無美惡,則耳目無不宜;無不宜,而不和者未之有也。視死生如一,則喪足猶遺土耳。常季猶嫌王貽未能忘知而自存,遺心而自得。得其常心,平往者也,不能平往,與物過常。故使物就之,仲尼喻以止水致鑑,非駘引物從己也,夫下首唯有松柏,上首唯有聖人,故不正者皆來求正。若物皆青全,則無貴松柏;人皆自正,則無羨大聖而趨之也。幸自能正,非為正以正之。生與變化俱,則無往而不冥;心與死生順,則無時而非生。擇日而登,以不失會為擇,斯人無擇也,任其天行而時動者也。故假借之人,由此而最之,彼何肯以物為事乎?
呂註:學道者,學其所不能學,行其所不能行,故寓言於王聆。從仲尼遊者,知從其所能行,而不知從其所不能行,則雖全魯歸之,與王駘猶中分也。從其能行者,則立有教、坐有議,其教不得無言,其成不得無形也;從其不能行者,則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仲尼、王駘相為表裹而已,不以其所能而當君師之任,則無用之用與庸亦遠矣,孰為死生而與之變?孰為覆墜而與之遺乎?審乎無假,知其所得者,真不與物遷,則死生覆墜而不變,命物化而已。不化,守其宗本不離也。人唯不能自其同者視之,則耳目不內通;能自其同者視之,則耳目不知其所宜。故物視其所同,不見其所喪也。常季謂駘懷內聖之道,則為己而已,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為最之而推為君師邪?唯止能止衆止,此人所以從之求鑑也。夫木莫不受命於地,唯松柏獨全。人莫不受命於天,唯舜也獨正,則舜豈不以正生為幸而正衆生哉?今夫士之以勇自名者,猶能雄入九軍,而況官天地、府萬物、死生不得與之變者?非求名自要之比也。彼且擇日而登,假其去來,容與如此,人安得不從而最之?
疑獨註:學者始未有得,則虛而往;終焉有悟,則實而歸。教者默然而喻,學者亦默然而得。《列子》云:用無言為言亦言,用無知為知亦知是也。受制於陰陽,而後有死生。乘雲氣、騎日月,則死生不得與之變矣。無假,則盡性,故不與物遷。命物,則至命,故常守其宗也。膽附於肝,本同一體。楚、越相去盖數千里,自其異而觀,雖同體而有數千之隔;自其同而觀,則與道玄合,而萬物皆一也。王貽自聞自見,故不知耳目之所宜所一,言其德所喪,言其形盖不獨自忘其形,而又使物忘已也。常季謂王聆未能忘知以為己忘,心以得心、得其常心未大過於人,物何為最之?答以王駘獲最,猶止水來鑑。0止者,性之本然,唯止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