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彊則滅,木彊則折。是矣。夫物之精者常在上,而粗者常在下。其精必柔,其粗必彊,理勢然也。而天下亦未有剛彊而能居人上者。莊子曰:以懦弱謙下為表。是也。達真子曰:善勝敵者不爭,皆意不在於彊也。木之彊大,則人必共伐之。兵以柔弱致其勝,木以柔弱致其存。中是以堅彊可居其下,而柔弱可處其上也,人之立性固不異此。
右七十六章 河上名戒彊。此章言用柔弱可以保沖和之氣。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天道無私,常適乎中,故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葉夢得曰:張弓者挽之而後發,是亦歛之於己,而後施之於物者也。以平正為主,調和為常,故與天道同,此其高下抑揚,有餘不足,無不中其節者。其取之不在外也,蓋出於自然,故無私而均。人則反是,而不求於內,是以每損人之不足,以奉己之有餘,蓋出於使然,故多私而不均。開元註引損上益下為益,損下益上為損,二卦之義亦明。
孰能損有餘而奉不足於天下者?其惟道乎。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不居,其不欲見賢邪?
惟有道者為能為天之所為,亦不恃其為,不居其功。若使為而恃,功而居,則賢見於世矣。賢見於世,則是以有餘自奉也。
右七十七章 河上名天道。此章明道之用中正而無私,惟觀天之道知之。而聖人則與之同也。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彊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也。
以其善下柔弱之性不易,故不失己而能勝物。
柔之勝剛,弱之勝彊,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
觀水可喻,則事近而理明,豈難知哉。惟信道不篤,所以莫能行。
是以聖人言:受國之垢,是為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為天下王。
溫公曰:含垢納汙,乃能成其大。
正言若反。
正言合道,若反於俗,蓋反於小智之近情,乃合於大道之至正。
右七十八章 河上名任信。此章言柔弱能容,則為物所歸也。
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
夫怨生於妄,覺妄即真,怨亦何有?今不治其本而欲和其末,則外雖和而內未忘,是有餘怨也,豈足為善哉。若徹見根本,則真忘寂然矣。
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
夫契有左右,所以為信而息爭。聖人與人均有是性,人惟執妄馳騁於爭奪之場,故惑於大怨而迷其本,曾不知真性之無妄也。是以聖人惟抱此本然之正性,雖不求悟於人而人感其化,及乎妄盡怨釋,亦莫不廓然自得,以還其固有之善而合於正矣,亦如右契之合左,豈待責之乎哉。左契者,猶言性之先覺也。清源子曰:古者結繩而治,破木以為契,君執其左,臣執其右,契來則合,所以取信。
故有德司契,無德司徹。
有德者不言而信,乃無為而民自化,猶執契也。徹者,通也。彼無德者,乃欲人人而通之,故汲汲於和怨也。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清源子曰:契之無私,亦猶是也,惟合者得之。黃曰:然為善者,非特無求於人,亦無求於天,惟任其自至而已。
右七十九章 河上名任契。此章明息妄在於復性,皆無為之治也。
小國寡民,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也,
人稀務簡,君無事於尚賢,而民各安其性分之天,使有村器堪為什夫伯夫之長者#6,亦不求用於世矣。蓋當文勝欲弊之時,人好自用而夸大於外,故舉此以諭太古之治,而勸之以務內之學也。
使民重死而不遠徙。
遂性無求,故安土而不遷。
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
不競利,不紛爭,故復結繩可也。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
內足而外無所慕也。惟樂於內,則無入而不自得,故雖疏惡隘陋,亦自以為甘美安樂,蓋其樂以道,不以物也。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
望音亡,與冠蓋相望義同。惟無欲無求,故如此。
右八十章 河上名獨立。此章明安性分,則無所企求。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信則為實而合道,故不必美;美則為觀以悅人,故未必信。
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文定曰:以善為主,則不求辯;以辮為主,則未必善也。
知者不博,
一以貫之,何事於博。
博者不知。
溺於博者,未必知道。
聖人無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為,于偽切,助也。聖人當體即一,一亦不立,何積之有。蓋無藏於中,無交於物,泊然純素,無私而已。故施其德以為人,而我未嘗費;推其道以與人,而一無盡也。曹曰:體虛而善應。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文定曰:勢可以利人,則可以害人矣。力足以為之,則足以爭之矣。能利能害而未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