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携樽酒至东南亚馆作别,惆怅之色,见于眉宇。我返香港寓居,不及半月,忽得先生手书,谓拙著敦煌论述,蜚声士林,法兰西学士院已经通过了他的建议,以汉学茹连奖颁赠给我。并说明法兰西学士院,和我国中央研究院性质略同。又解释茹连奖是法国颁赠给国际有成就的汉学家的崇高荣誉奖,请我务必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事先没有半点透露,既无人向戴先生游扬说项,我也不曾写过一纸履历,更没有填过一份表格,这种无微不至的尊重读书人的礼遇和情意,令我深深感受到学术界罕有的沁人心脾的甘露和风。漂泊异邦,无求有惠,人非木石,岂能不兴知遇之感。其时戴先生和饶宗颐教授合作整理敦煌曲;为了对学术、对先生的回报,我也私自打算,希望和先生共同整理敦煌变文。没料到前年国际敦煌学预定开会之际,先生竟溘然逝世。我蕴藏着的一番心愿,竟永远没有机会表达,直到今天,纔将此书完成,此中包含了多少先生的鼓励,凭借了多少先生的支持,如果此书对学术界能作出些微的贡献,那纔不致辜负先生的知遇和期望呵! 民国七十一年五月于华冈
敦煌变文集新书叙例
敦煌变文集新书的编次,和敦煌变文集颇有不同。新书是根据变文的发展过程,和变文的形式与内容来排列的。早期的变文居前,孳生的变文置后。变文的形式和内容大约可分成两大类:第一类是讲唱佛经和佛家故事的,第二类是讲唱中国历史故事的。第一类又可分成三种:第一种是按照佛经的经文,先作通俗的讲解,再用唱词重复解说一遍;第二种是讲说释迦牟尼太子出家成佛的故事;第三种是讲佛弟子和佛教的故事。后两种还是有说有唱。第二类也可分为三种,但不以故事内容分,而是按形式分的。第一种有说有唱,第二种有说无唱或有唱无说,第三种是对话体。这一分类和分类的排列次序,正好反映了变文的发生、发展和转变为话本的全部过程,我在拙稿「敦煌变文新论」里曾举出这一串发生、发展和转变事实的论证,在此不再多说。王重民等编纂敦煌变文集,以讲唱历史故事的变文领前,以讲唱佛经的变文押后,这便看不出变文发展的先后流变。因此,敦煌变文集新书把讲唱佛经的变文改放在前面;而押座文又是讲经的先声,所以把押座文冠于全书之首。押座文和讲经文中,新加入了列宁格勒藏的一篇押座文和双恩记、维摩碎金、维摩诘经讲经文、十吉祥讲经文四篇讲经变文,以及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藏的一篇盂兰盆经讲经文。此外,又增加了新发现的秋吟一本,和日本龙谷大学藏悉达太子修道因缘一篇。其余各篇的次第,也按性质内容有所调整。至于敦煌变文集卷八所载搜神记与孝子传,虽然不是变文,但却保存了变文的原始材料,故仍旧附录于后。
经过调整编排,新书的次序:第一卷是押座文,凡九篇;第二卷是讲经变文,凡二十三篇;第三卷是讲释迦太子出家成佛故事的变文,凡十二篇。第四卷是讲佛弟子和佛教故事的变文,凡十二篇。第五卷是有说有唱的历史故事变文,凡九篇。第六卷是有说无唱或有唱无说的历史故事变文,凡十篇。第七卷是对话体的变文,凡八篇。尚有百鸟名一篇,颇似杂咏事物的唱辞,缀置在卷末。第八卷附录变文资料,凡二篇。总计敦煌变文集新书八卷,凡八十六篇。计敦煌变文集原录七十八篇,新增者八篇。新书以敦煌变文集为底本,凡增补者,皆加「规案」以示区别。
新书校辑的条例,依敦煌变文集的成规,兹说明如后:
一 文题
1 凡有原题者依原题,原题前后题不同者依前题,无前题者依内容或他书拟补文题,而以〔 〕括之,并在校记第一条内作说明。
二 底本与校本
1 凡有两卷以上者,以比较完整、比较清晰之本为底卷、而以他卷校之。底卷在校记内称原卷,别卷以甲乙丙丁……为次,并作为代号。各卷的原编号、题记及书写残缺情况,均记入校记第一条。
2 迻录底卷原文,凡缺字、误字、及不易认识之字均依原样迻录。
三 校勘体例
1 由于变文多俗语,而抄写的人又限于学力,所以各本上异文和差别字甚多。因有影印卷子可资考核对照,故不关重要的异文均从省略。而特别着重在缺字、误字、别字及不易认识的文字上面,尽可能扫除这些阅读上的障碍。
2 凡底本的缺字用□表之,缺若干字即用若干□。若不能确定所缺字数,则用……表之,而在校记内注明约缺若干字。(缺角、残行、空洞、破字有需说明者亦在校内注明之。)
3 凡缺字能据别本或上下文补足时,所补之字以〔 〕括之。如底本原是脱误,则先作〔□〕,然后注补字于( )内。
4 误字和别字多是因字形或字音相近致误的,凡是校者以意改正的均注于该字之下,而用( )括之;据别本校正的,凡可从者注于( )内,再于校记中记明所据何本;次要异文不注于( )内,只记于校记中。其它最常见的别体字,如「暂」作「蹔」或「□」,「惭」作「□」,「叆叇」作「叆□」,一般可以认识者,则不加注解。
5 不易认识的字大概是唐末五代的俗体字,而今已不通用,凡经过研究而能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