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不甚重之。何氏因其说以撰《通史新义》,凡分两编,上编专论社会史料研究法,凡史料考订与事实,编次之理论及应用属之;下编专论社会史研究法,凡社会通史之著作,及与他种历史之关系,皆加以说明,同时于其他似是而非偏而不全之义例,亦加以相当之估值。至其所述之原理,则十九采自法国史家塞诺波所著《应用社会科学上之历史研究法》一书。盖新史之对象,为社会之全部,而非为特殊阶级之局部,能就社会史料而加以研究整理,则通史之骨干立矣。若夫专史之作,初则有断代史、国别史之分,继则有典制史、学术史之作。所谓断代史,如汉、晋、唐、宋、元、明,皆以一代之事编为一史,此就纵贯之通史,而截取其一部而为叙述者也。所谓国别史,如三国、十六国,就纵断之一部,横剖而为数段以为叙述者也。所谓典制史,如《通典》、《通考》,盖汇合诸史之志,而联贯为一书者也。所谓学术史,盖汇合诸史之儒林、文苑诸传,联贯而为一书者也。何氏于所撰《通史新义》中,曾论及西洋专史之发生云:
自博学之道兴,学者始习于古代书籍之研究,并叙述各种不同之事实,以评定古书之优劣,自此专心搜集,关于中古时代习惯、制度、语言、文字之史料,及事实,专著类纂,因此出世,于是西洋始有各种特殊之历史,如文字史、语言史、教会史、法律史、文学史、建筑史、雕刻史、制度史、风俗史等,此种专史,本为全史之重要部分,唯各成自主之一支,各有其专门之作家,及特殊之传统习惯,史家之注意此类事实者既寡,故此种专史之创造,多非史家之功。此种专史,往往自取独立科学之态度。盖历史上特殊之事实,为数极多,吾人欲视同普通历史研究之,实际上已不可能也。而专史遂不能不依年代与地域,而划成其范围,以国家与时代为界限,每一种专史,更分段落,是故吾人既有宗教史、法律史、文学史,同时又有埃及史、亚述史、希腊史、罗马史、法国史、英国史,并有中古史、近世史、现代史也。历史之分支既多,通史之范围,当然因之而缩小,旧日概念,所视为服务公家可资借鉴,而且在历史占有最大地位之各类事实,至此皆变为专史之原料,如外交史、军事史、宪法史是也(本书叶一百四十四一一一百四十五)。
寻此所论,诚与中土专史之发生,无大殊异。吾国古代,先有联贯记载之通史,如周室太史柱下之所掌是也。继乃有国别史,如鲁《春秋》、晋《乘》、楚《梼杌》以及《国语》、《国策》之作是也。继则有断代史,如《汉书》、《三国志》以下之正史是也。继则有制度、文物之史,近于类纂者,如《通典》、《通考》是也。继则有学术史,如《明儒》、《宋元》等《学案》是也。最近乃有所谓上古史、中古史、近世史、现代史,此自纵贯之通史,横截而为数段者也。又有所谓哲学史、文学史、语言文字学史、宗教史、美术史、法制史、财政史、社会史,又自普遍之通史,纵分而为数部者也。此又受西洋学术之影响,而为科学之分类者也。梁任公亦论及专史之作,分为五种,一曰人的专史,即专以纪人为本位者,如合传、专传、年谱、人表之类是也。二曰事的专史,即专以纪事为本位,如《东林列传》,《复社纪略》,专纪明季士大夫之集团活动者是也。三曰文物的专史,即专以纪文物制度为本位者,如政治、经济、文化诸专史是也。四曰地方的专史,即专以纪载某一地方为本位,如各省通志、县志,称为地方志是也。五曰断代的专史,即专纪载某一时代之史,如旧作之《唐书》、《宋史》,新作之近世史、现代史是也。然又有国别史之一种,梁氏未曾叙及,兹就《三国志》、《十六国春秋》、《南北史》诸书言之,以一时代之事迹,划分为数部而分载之,正如后世之地方志。然三国之一时代,上以承汉,下以启晋;南北朝之一时代,则又上以承晋,下以启唐,亦居断代史之一部,盖又介乎地方的专史、断代史的专史之间者也。梁氏盖以国别史,纳于断代史之中又不复叙及之耳。何氏又论及通史、专史之分云:
一套之专史,如风俗、美术、宗教制度等之历史,无论其内容如何完备,决不足使吾人了解社会之演化,或世界之历史也。盖其所述者,仅一种连续抽象之描写而巳,而在所有此种抽象现象申,本有其具体之连锁,此种现象,或皆产生于同一人群之中,或皆为同一人群之产品,而此种人群,又往往有其共同之伟业,如迁徙、战争、革命、发见等,为各种现象之共通原因。例如吾人试究魏晋六朝之文学,将见自东晋直至隋朝四百年间,所谓南朝之文学,大体承吴语文学之后,继续发展,而成为南方新民族文学;至于北方,则自晋分东西以后,直至北魏灭亡时止,先之以文学之衰替,继之以文学之中兴,终至产出一种尚武好勇之新文学。文学之变化如此,不可谓之不繁矣,扶吾人迄不能就文学史本身,求其所以演化之原因也。此种演化本身,极难了解,吾人如欲了解所有此种文学上之特殊变迁,将非求援于通史不可。盖唯有通史,方述及东晋偏安之后,中国文化实保存于东南之一隅,而北方则先有五胡十六国之大乱,继之以北方蛮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