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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国哲学史--钟泰-第112页

气质,便道是不好的物,只要离去他。不知气只是天气,质只是地质。除了天,更无气。除了地,更无质。是气质即天地所命。惟天赋以如是之气质,故有如是之理。但圣人则能践形,而众人则不能践形耳。岂可以形色为非天性乎!”此则足以箝自来言理气者歧而二之之口,大有功于理学者也。与桴亭同讲学者,有盛圣传敬、陈言夏瑚、江虞九士韶。当时称曰四先生。圣传、虞九,尝取桴亭《思辨录》分类汇纂,以为《辑要》。言夏有《确庵文》,或并《桴亭文》录而刻之,曰《陆陈两先生文钞》。
  清初儒者,二陆并称。一桴亭,一则陆稼书也。然稼书实非桴亭比。稼书,名陇其。浙之平湖人。生明崇祯三年,以清康熙九年,成进士。授江南嘉定令,转直隶灵寿令,皆有治迹。征入都,授四川道监察御史。以争捐纳事,为政府所齮齕,移疾归,屏居华亭泖上。茅屋数椽,布衣蔬食,足迹不入城市。康熙三十一年,感末疾卒。年六十有三。乾隆元年,赐谥清献。所著有《三鱼堂文集》。而官灵寿时,与诸生朔望讲论,辑之以为《松阳讲义》。稼书之学,一主程、朱,而力攻阳明。尝为《学术辨》曰:“阳明以禅之实,而托于儒。其流害固不可胜言矣。然其所以为禅者如之何?曰:明乎心性之辨,则知禅。知禅,则知阳明矣。程子曰:性即理也。邵子曰:心者性之郛郭。朱子曰:灵处是心不是性。是心也者,性之所寓,而非即性也。性也者,寓于心,而非即心也。若夫禅者,则以知觉为性,而以知觉之发动者为心。故彼之所谓性,则吾之所谓心也,彼之所谓心,则吾之所谓意也。阳明言性无善无恶,盖亦指知觉为性。其所谓良知、所谓天理、所谓至善,莫非指此而已。故其言曰:佛氏本来面目,即我们所谓良知。又曰:良知即天理。又曰:无善无恶,乃所谓至善。虽其纵横变幻,不可究诘,而其大旨,亦可睹矣。充其说,则人伦庶物,固于我何有。而特以束缚于圣人之教,不敢肆然决裂也。则又为之说曰:良知苟存,自能酬酢万变。非若禅家之遗弃事物也。其为说则然,然学者苟无格物穷理之功,而欲持此心之知觉以自试于万变,其所见为是者果是,而所见为非者果非乎?又况其心本以为人伦庶物初无与于我,不得已而应之。以不得已而应之心,而处夫未尝穷究之事。其不至于颠倒错谬者,几希。其倡之者,虽不敢自居于禅,阴合而阳离。其继起者,则直以禅自任,不复有所忌惮。此阳明之学,所以为祸于天下也。”(《三鱼堂文集》)其于心性儒释之分,可谓辨之明矣。然谓阳明视人伦庶物为无有,而特以束缚于圣人之教,未敢肆然决裂,则无乃过甚矣乎!当时汤潜庵有《答清献书》谓:“不敢诋斥姚江,非笃信姚江之学也,非博长厚之誉也。以为欲明程、朱之道者,当心程、朱之心,学程、朱之学。或天稍假以年,果有所见,然后徐出数言,以就正海内君子未晚。此时正未敢漫然附和。”(《潜庵遗稿》。有节文)若潜庵者,其意气之平,殆犹胜于清献也。清献叙桴亭《思辨录》,称家居时闻先生之学,而未获亲炙;及承乏嘉定,去先生之乡咫尺,而先生已成古人。潜庵得师夏峰,而清献不得师桴亭,其果清献之不幸也!
第四章 黄梨洲
  黄宗羲,字太冲,号梨洲,又号南雷。浙江余姚人。生明万历三十七年。父忠端公尊素,以御史劾魏珰,死诏狱。庄烈帝即位,先生年十九,袖长锥入都讼冤。至则魏珰已磔死,乃偕诸忠子弟设祭狱门,而锥杀狱卒之致忠端于死者。及归,以忠端遗命,受学于蕺山先生之门。蕺山专言心性,而黄石斋则兼及象数,当时比之程、邵两家,因更就石斋相质证。并旁及于经史诸子之学。凡江浙藏书之家,无所不造。明亡,鲁王立于绍兴,纠合里中子弟数百人从之,号世忠营。既又副冯侍郎京第,诣日本乞援。事不成,而鲁王亦覆。然先生兴复之志未已,东西奔走,与故将遗臣相要结,冀有所就。当道名捕先生,屡濒于险,而卒得脱免,亦天幸也。事定返里,一意著述。举证人书院,申蕺山之绪。尝谓:“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教学者必先穷经,而求事实于诸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诸心,则为俗学。”说者推梨洲之学,以濂洛之统综会诸家。若横渠之礼教,康节之象数,东莱之文献,艮斋、止斋之经术,水心之文章,莫不旁推交通,为自来儒林所未有。亦实录也。清世屡征不起。以康熙三十四年卒,年八十六。平生著述甚富。其大者,有《明儒学案》、《易象数论》、《明史案》、《明夷待访录》、《律吕新义》、《南雷文定》等。又与子百家辑《宋元儒学案》,未完编。后鄞县全谢山祖望为卒成之。宗羲弟宗炎、宗会,皆有学行,世称三黄。宗炎,字晦木,著有《图书辨惑》,力斥《先天太极图说》之出于道家,清儒多有称之者。
一 原君
  梨洲守其师蕺山之学,以慎独为入德之要,而要之不出阳明良知一脉。其平生得力,仍偏于经世为多。所作《明夷待访录》,自比于王冕(明初人)之著书,谓待遇明主,不难致伊、吕之业。而顾亭林亦称为百王之敝可以复起,三代之盛可以徐还(亭林《与梨洲书》)。即其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