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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朱柏庐诗文选-明-朱用纯-第16页

、变所彰,而格律行乎其中。如仅格律而已,恐圣人删《诗》不若是浅。且《风》、《雅》各有正、变,是即格律之不可概论。
臆见若此,未知先生其许之否。若夫先生之学,宜受世知;而其诗为不得志于时之音,读者当自得之,无俟予赘言也。
王不庵先生六十寿序
世未有可望而不可即者,而云也则然;世未有可亲而不可见者,而风也则然。今夫云之为物,或轻而舒卷太清,或凝而雨遍天下。其高也,薄乎日月而往来泰华之巅;其卑也,湖海之蒸腾而郊野之磅礴扶舆:此其所为用也。然而可望而不可即者,千古如斯也。若夫风之为物,静则青未起,动则震荡山谷,万窍怒号;远则周行乎六合之内,而近不离乎襟袖:此其所为用也。然而可亲不可见者,千古如斯也。故麒麟凤鸟非不称瑞,而必择时见焉;幽兰秀草非不信芳,而必择地产焉。惟夫二物者,不择时地,日在人间,而卒非时地之所得而方体,超遥尘滓、逾迈霄壤间。
尝以是慨想夫人之为人,其有能与之等者乎?则予未之遇也。盖士君子生于世,时与地皆非吾所能为,不幸而处时、地之所难,必欲遵海而处、买山而隐,曰:“吾以遁世,吾以避地。”则究何时之可遁、何地之可避?故与其托为时、地之避而无一用于天下,孰若靡所择乎时、地而又超乎时、地之为善隐也。
予往者得交王不庵先生,窃以为其人殆不多见。盖先生之学不必《诗》、《书》、《易》、《礼》之有专家,其才不必户口、财赋、水利、甲兵与夫阴阳、医药之有专长,而其为用不必教授生徒、发蒙启聩及其方术所济、轻财急难之有专功;即其身所往来,亦不必黄山之为故乡而吴、越、江、淮之有定居。世之人习闻其名,而未易觏其光仪也;习与之处,而莫能窥其蕴藏也:与人甚近,又未尝不与人甚远。则予向所慨想为可望不可即、可亲不可见者,先生之谓欤?
故于先生六十而为是说以寿,先生其以予言为得一当于心焉否?若徒曰:“士君子穷为孤云之无依,达为蛟龙之云雨;穷以风起乎百世,达以风行而草从。”则恐犹未能尽先生也欤!
书醇叔《日记》
淡然无欲乃能嶷然有守、浩然有为,此理子固谙之熟矣。但以愚观,子不难于有守、有为,而难于无欲。所谓淡然无欲者,非仅如财利声色——欲之大者能自扫除而已。凡夫肢体所接、耳目所御,虽甚纤微外物,总不见其可欲,才是淡然。何者?此纵纤微而一为所动,即是欲根未断,即非虚明本体,即不能无阂于志节事功之磊落光明。
且此纤微者何自而来,要非财不办,而其可欲亦犹夫声色之悦耳目。于此未之洒落,则又安得声色财利毫无系吝哉?今观《日记》中,虽严辨于欲之大端,而或动色于居处服玩之间。先儒云:“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自家一个身心却已先不好了。”正谓身之得其可欲,不觉心之已失其可恶也。
又诸葛公云:“非澹泊无以明志。”居处服玩之移情,要未可谓澹泊也。即不当为公孙布被之诈,然李文靖之栏敝不葺,司马文正之“衣取蔽寒、食取充腹”,其风可尚,其意可思。醇叔当不河汉斯言,故并书往。
致徐俟斋之二
童子归乃拜手削,自后又复通问末由,能不依依?敝主人席献臣兄,欲为其先刻求大序,弟已婉辞。然伊念转笃,请托转勤,不得不更一白于左右。虽其父子俱尝策名当世,若难希附下风万一。然弟向未与交,未审其梗概,今以授经为宾主,而后知其父子之为人,洵有不可及也。
献臣之尊人已见于其所辑《畜德录》及拙序,然此犹得之著述与所传闻。及晨夕与献臣俱,亲睹其事亲、治家、接物、应事,而后知其醇谨谦和,实由尊人之身教者深,非独其天性然也。以弟六十年中所见,如此家风,如此品概,诚罕有其匹。且其书皆尊前言往行以训来兹,初非《剧秦美新》之比。使许献臣晋谒而假之华衮,以重慰其表扬先烈之孝思、景仰有道之悃诚,亦可谓无负名德。
区区世荣,不过其雪中鸿爪,特以持门户;且往往穷年累岁,不一入州府。昔人身在朝宁而心超尘者,犹谓之吏隐;今特名挂仕籍而身老江湖,直可谓之隐吏。迹其行义之高,愚以为比于世之号为栖隐而实趋膻逐腐之不遑者,奚啻相去倍蓰。未可以其纤尘微翳,而遂摈而不录也。若称谓之间,则但举姓氏或别号,原不必具官爵。
此而不惮假重,亦君子与善成美之大端,故敢代布其祷求。傥邀俞允,献臣兄即当斋沐具书币,匍匐踵门以请。兹者竦候台命,伏祈垂照,不宣。
许希侠先生墓志铭
常熟许希侠先生尝著《三仁论》,其略曰:“子称‘殷有三仁’,盖深叹殷周之际杀身成仁者之鲜也!三仁者,伯夷、叔齐、比干也。夷、齐求仁得仁,子已言之。至是而以比干之死,谓与夷、齐之死同其仁也。其以微、箕为言者,正以去者、奴者不若谏而死者之千载犹生。使谓微、箕与比干列,则后世大臣或全躯苟活,或奉表劝进,皆可为仁,非先圣所以训世已。微子抱祭器归周,可以谓智,不可谓仁;箕子始被囚,既陈《洪范》,入朝鲜,可以谓义,不可谓仁。若杀身成仁之比干,惟扣马而谏、不食周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