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不言;寒者言衣,而暖者不言。
昔者宰我、子贡习闻夫子之教,而能为彷佛近似之论,其言非不依于道,而当时拟之以 为言语之科。夫学者之学,舍德行而有言语之名,为宰我、子贡者,亦可耻矣。
曾子曰「唯」,颜子「如愚」,二子不为无实之言,而卒以至于圣人之道。孔子曰:「予欲无言。」圣人之重言也如是。圣人非以言为重者也。四时行,百物生,圣人之道也。
解 惑
嘉靖己未,会闱事毕,予至是凡七试,复不第。或言:翰林诸学士素怜之,方入试,欲得之甚,索卷不得,皆垂?夬然失望。盖卷格于帘外,不入也。或又言:君名在天下,虽岭海穷徼,语及君,莫不敛衽。独其乡人必加诋毁:自未入试,已有毁之者矣;既不第,帘外之人又摘其文毁之。闻者皆为之不平。
予曰:不然。有举之而吾得焉,是举之者胜也,而挤之者不胜也;有挤之而吾失焉,是挤之者胜也,而举之者不胜也;有誉之而吾得焉,是誉之者是也,而毁之者非也;有毁之而吾失焉,是毁之者是也,誉之者非也。彼其人若非且不胜矣,而又何足与辨乎?彼其人既是且胜矣,而又何可与较平?夫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人不得而举与挤也,不得而誉与毁也,是有天命焉。实未尝举也,未尝挤也,未尝誉也,未尝毁也。
昔年张文隐公为学士主考。是时内江赵孟静考易房,赵又为公门生,相戒欲得予甚,而不得。后文隐公自内阁复出主考,属吏部主事长洲章楙实云:「君为其乡人,必能识其文。」而章亦自诡必得,然又不得。当是时,帘外谁挤之耶?子路被愬于公伯寮。孔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孟子沮于臧仓,而曰:「吾之不遇鲁侯,天也。」故曰有天命焉。
晋乐广尝与客饮酒,客见杯中有蛇,恶之,归而疾作。时河南听事壁上有画漆角弓,作蛇形,广以杯中蛇即角影也,复置酒,问客所见如前。广因告所以,而客疾遂愈。今或者之言,皆杯中之蛇类也。作解惑。
道 难
当周之时,去先王未远。孔子聘于列国,志欲行道。晨门、荷蒉、沮、溺丈人之徒皆讥之;孔子不以为然,而道竟不可行。其与学者论政,未尝不归于道。如答仲弓、子张之问仁,皆言政也。诸子有志于治国,而春风沂水之趣,终不及曾点,故孔子舍三子而与点者以此。子游为武城宰,以礼乐为教。至论君子小人,皆以学道为主。则孔氏之门,虽所施有大小,其与孔子之治天下一也。
自管仲、申、商之徒以其术用于世,其规画皆足以为治;然皆倍于道,故莫不有功効而祸流于后世。后世言治者,皆知尊孔氏,黜百家,而见之行事,顾出于申、商之下。天下当积世弛废之余,一旦欲振起之而无所主持,如庸医求治疗,杂剂乱投,欲如申、商一切之术,已不可得矣。
永年蔡先生之守苏州,其志汲汲于为道,务在节用爱人,仿周官州党族闾属民读法之政,而时进学者与之语道。吴故大郡,先生独常从容于吏治之外,有春风沂水之趣。然习俗安于其故,或窃有异议。先生稍不自安于心,即悠然长往。学者与小民之慕爱,如失父母。而余门人沈孝,年已及艾,有原宪之贫。先生独喜其论经有师法,时延进存问。以二千石之重,念及蓬荜之士,其留意境内之人才若此。余为令吴兴,窃拜先生之下风,不敢以今世之吏自处。而邓析之徒,为谤日甚。先生之门,时亦有传其言者。唯先生不然,曰:「归君以大道治县,汝辈何以述此言?」予曾不能如先生之所许,然同心之言,未可以为世人道也。
余官邢州,去永年百里,先生还家,久始知之。因造其庐,留饮食共语,略不以官爵为意。独言及为守事,不觉怅然,以不克尽其志也。时风雪满庭,送予出门,约明春共游太行。余以入贺留京,寻有滁州之命,欲还过永年,与先生别。作道难以为赠。
惧谗三首班孟坚为蒯通传赞云:「书放四罪,诗歌青蝇,春秋以来,祸败多矣。昔子翚谋桓,而鲁隐危;栾书构郄,而晋厉弒;竖牛奔仲,叔孙卒;郈伯毁季,昭公逐;费忌纳女,楚建走;宰嚭谮胥,夫差丧;李园进妹,春申毙;上官诉屈,怀王执;赵高败斯,二世缢;伊戾坎盟,宋痤死;江充造蛊,太子杀;息夫作奸,东平诛:皆自小覆大,繇疏陷亲,可不惧哉!」自汉以来,其如此类覆邦家者何限?然小人之害君子,而国与身亦受其祸,故史得而载之。若人有陷人于不知之中,如射工沙虱,使人与国家受其阴祸,而世莫能言之,己又逃其人刑天谴,此尤可痛也。
唐史载卢绚、严挺之皆为明皇所属意,李林甫竟以计去之,使明皇若初不知此两人者。至于人主之所不及知者,林甫能容之进乎?德宗时,李希烈反,欲遣使而难其人。卢木?巳荐颜真卿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遂陷鲁公竟为希烈所杀。小人之于君子,乡上之所恶,则毁以害之;乡上之所善,则誉以害之:木?巳之于鲁公是也。人主非至明,安得不堕其计哉?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君子不幸与之遇,能自全者鲜矣。
韩文公为人坦直,计无所致恶于人。为国子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