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
而沛言侯之治行,其大者有三,曰:「往者飓风大作,海水飞溢,平地数尺。濒海之民,蔽流上下,死者千数。侯甫下车,恤其余民,俾有宁宇。其贤一也。一二小丑,负险逋诛,出入洪波,肆行钞掠。嘉定去海,不半日可至,无坚城劲卒之捍,而不见侵犯。其贤二也。岁饥民贫,逋负日积,使者督责,相望于道。父死而诛其子,兄亡而逮其弟,笞掠瘐死,流离困顿,所不忍言,侯能操纵有法,赋办而民不惊。其肾三也。」
子以为沛所言者,其二者一时之变,其一则此方之民无穷之患也。侯既能恤之于为令之日,今去为天子耳目之官,天下之事,何所不可言者?东南财赋之区,国家取之将二百年矣。譬之人,少壮有力,尝胜百钧之重;迨夫羸老疲敝,犹以前日之任驱之,未有不绝脉而亡者。今三限之法,责之一时;数年之负,并于一岁。可谓不遗余力矣。侯何不一言天子,尽捐数十百万以予民乎?此踰于增戍益漕,以厚西北之防者,万万矣。沛也以此言于侯,可也。
送嘉定县令张侯序国家混一宇县,版籍所隶。延袤万里。三吴之民,独以区区一隅,输天下财赋之半。昔之守土者,尝一抗疏为民请命于朝,宣宗皇帝慨然下诏,减省旧额。然议者犹以当时建议,不能大有发明,使旷然一新以见治世均平之玫,有恢张不尽之叹。
其后吏胥缘以为奸,民赋日倍如其旧。而主计大臣,执议牢固,虽有水、旱、螽、蝗、螟、蝝之灾,辄拘成法,未尝肯减上供之数。比岁胡【胡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马南侵,廷议以运饷不继,督逋之使,相望于道。是以为令者尤难焉。上之不能遂其求,曰:何事我而不承我也?下之不能胜其求,曰:何抚我而不恤我也?于上易以罪,于下易以怨。令之难为,从来久矣,而未有甚于今日者也。
吴之属邑有八,而嘉定最广,然濒海而土瘠。地广则赋繁,土瘠则民疲;以疲民供繁赋,尤难矣。顺义张侯,由进士出宰兹邑。处甚难之时,上勤而下抚,事办而民和。又能以其余力兴学校,浚河渠,缮宫馆,饬武备。期年之间,百废具举。非有恺悌之德,通敏之才,何以克此?于时侯将入觐,是行也,天子举考绩幽明之政,用进律增秩之典,侯之承恩诏,被光宠也,必矣!
余门人李某,以县父老之意,来征余文,以重侯之行。余非知文者,先是宪副张君为赠行诗,既俾余志其末,繁芜之词,何足为侯渎也?而某之勤恳,终不能以辞,复为序之。盖亦所谓乐道之者不一而足云。
送昆山县令朱侯序江南诸郡县,土田肥美,多粳稻,有江海陂湖之饶。然征赋烦重,供内府,输京师,不遗余力。俗好偷靡,美衣鲜食,嫁娶葬埋,时节馈遗,饮酒燕会,竭力以饰观美。富家豪民,兼百室之产,役财骄溢;妇女、玉帛、甲第、田园、音乐,儗于王侯。故世以江南为富,而不知其民实贫也。其俗选蝡,畏避科徭,以保身全家为念。故其事天子之命吏尤恭顺,号为易治。而吏于其土者,必进士之才良者得之。然率不过一老,即迁以去。数十年来,江南之俗与其吏治如此。
嘉靖丁未,南昌朱侯举进士,得吾昆山。庚戌,朝京师,治行为天下最。其秋,吏部之征书至,于是将行。昆山之民,乐侯之贤,而恨其去之速也。侯以通敏之才,知民之俗,而不逆其情,故其民尤易治。虽然,俾假以年岁,宽以绳束,与当世之士大夫,切摩治体,讲求方略,深知其积习之故而力变之,于以推于旁郡,民之敝可振也。
天下之患,譬之于人,貌美而中病;饮食言语犹人也,其外魁然,而实有不可测之忧。今江南是已。以数千里雕瘵之民,当奢踰之俗,上奉无穷之求,而更数易之吏,如吾民何哉?国家漕挽数百万,贡赋所出,天下根本,大可虑也。有光等与于南宫之试,亲见天子黜幽陟明之典,所以风励天下者;退而考侯之治,而知其所以然。于其行也,恨其不可留,犹以江南之事望焉。
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言君子为民父母之心,不忘于朝着之间,其崇论竑议,足以固基本,垂休光也。又曰:「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宛咨诹。」皇华之使臣,于行道之际,尚欲得民之利病而咨访之,以告于天子,况侯亲民而深知其弊者?于是为耳目献纳之司,有可以赞庙谟而裨国论,必不能忘吾江南之民矣。
送吴县令张侯序
今之为吏者,以才智自驰骋,趣办于簿书期会之间。若此,可谓能其官矣,而未及乎爱民也。温良子爱,知人疾苦,务于葆息而安全之。若此,可谓爱民矣,而未及乎待士也。待士之礼,其轶已数千年,自两汉循吏,有称于是者盖少。今世之士,一山于学校科目,国家品式具备,吏奉行之,低昂上下,委之自然之绳墨。礼之所加,以为其所固宜,而吏无特以待士言者。其间时有所崇奖延进,必其人已有名声,足以自见。不然,虽子思、孟轲之学,吕望、伊挚之能,许由、伯夷之高,亦氓隶之而已矣,奴虏【虏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之而已矣。噫!士生于今之世,不出于学校科目,无名声以自见,岂不悲哉?
某东海之鄙人也,屏迹于田亩之间,以其耕渔之暇,稍诵习古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