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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震川先生集-明-归有光-第81页

称为寿者云耳。非以年之每进一纪,为燕会以为寿也。
迨后世寿节庆贺,始于朝廷,而及于公卿,然为文以称其事者亦无之。余尝谓今之为寿者,盖不过谓其生于世几何年耳,又或往往概其生平而书之,又类于家状,其非古不足法也。
余居乡,见吾郡风俗,大率于五礼多阔略;而于寿诞独重其礼,而又多谒请文辞以夸大之。以为吴俗侈靡特如此;而至京师,则尤有甚焉。而余同年进士,天下之士皆会于此,至其俗皆然。虽余之拙于辞,诸公谬以为能,而请之不置。凡为之者数十篇,而余终以为非古不足法也。虽然,亦以为慰人子之情,姑可矣。
岁九月,余以选当外补最后。同年魏郡李巳子复,复以二亲之寿为请。盖诸公之为之诗者多矣,余独为其诗序。于其尊君与太孺人之潜德懿行,故未暇论。尊君,州学生,积学久次,将贡京师。年六十;太孺人年五十九。子复裒所得诗联为卷,因邮致之于其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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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川先生集卷之十三  寿 序
吏部司务太君寿序  陈时子行之赴试也,其姑之夫吏部朱君,实官南曹,亟称子行之文。已而,果中魁选。子行不以有司之取者为荣,而以君之知之者为德。是年冬,十月某日,君之诞辰,留都士大夫咸为之寿。于是子行归而乞言于予。
予昔读书万峯山中,盖君之所以自号者。其山下瞰具区,倚拔水际。西南七十二峯,矗立于苍波浩渺之间。中有高堂古木,橘柚千章,梅竹茶茗,崇冈连被。问之,知其为君之圃,而颇讶主人之不来者几年矣。然留都曹务清简,士大夫闭门高卧之外,相与游览赋诗,又称觞为寿。此布衣野老之所乐者,而仕宦者兼而有之,其不亦多乎?此士大夫所以乐为君寿者也。
而予又有感于子行之言。夫科举取士,不能不为一定之品式,而亦非品式之所能拘也。俗人侥幸于一日之获,其于文义尚有不能知者,嚣嚣然自谓已能,欲以规绳天下豪杰之士。亦可耻矣。昔五代时,张文宝知贡举,所放进士,中书有覆落者。下学士院,作诗赋贡举格。学士李怿曰:「予少举进士登科,盖偶然耳。后生可畏,来者未可量。假令予复就试礼部,未必不落第。安能与英俊为准格?」闻者多其知体。欧阳永叔特以此一事,为怿立传。今君之于子行,要为有得于欧阳子之所云者,予故特书之,且以为寿。
顾南岩先生寿序
夫富贵寿三者,天地庞厚之气之所积也。其来也,恒参差而不齐。而人之值之也,虽一家之中,父子兄弟之亲,血脉气息之相属,可以言语教戒而同者,而唯是三者为不可期。有厚于富而薄于贵与寿,有厚于贵而薄于富与寿,有厚于寿而薄于富与贵,有厚于富与贵而薄于寿,有厚于富与寿而薄于贵,有厚于贵与寿而薄于富,有聚焉,有散焉,有平均以等授焉。时其平均也,而或富或贫,或贵或贱,或寿或不寿;时其散也,而皆贫皆贱皆不寿;时其聚也,而皆贵皆富皆寿。此造化之微,倏忽迁徙,以此鼓舞人世。而世乃以有心者窥之,憧憧焉疑其既往,而意其方来。此余之所未喻也。
若吾昆顾氏之盛,殆所谓时其聚者邪?自大宗伯以文章魁天下,将跻台鼎,其余横金衣绯者,尚二三人。昆之言贵者,必曰顾氏。甲第连埒,宗亲子弟被服华绮,千人聚食。昆之言富者,必曰顾氏。自桂轩先生以耆年为乡邦之望,其后寿考,世有其人。昆之言寿者,亦必曰顾氏。今南岩先生以桂轩之孙,宗伯从子,少膺乡荐,甫倅南昌,飘然赋归来之辞,不谓之不贵;优游于亭馆花木之间,不谓之不富;安居暇食,不亲药饵;不习导引,不谓之不寿。夫是三者,所谓不可期也。而聚于一家,又聚于一人之身,斯亦难矣。
余未尝通介绍于先生,然尝闻其贤,而私心识之。间独窃叹,以为先生藉家世之盛,而又三者参会。夫人子之于亲,苟唯布褐菽水以为养,虽有颜渊之仁,曾参之志,亦当不能无缺然之意。有如先生者,乃夫人所愿于其亲,而不可得者也。于是可以寿矣。
今年先生寿七十。邑学诸生咸往为贺,俾余叙之。余惟桂轩先生与高大父为延龄会,世通姻好。高大父寿八十五,作高玄嘉庆堂,大宗伯实为之记。则余于先生之文,亦何可辞也?
同州通判许半斋寿序
予居乡无事,好从长老问邑中族姓。能世其家业,传子孙至六七世者,殆不能十数。世其家业传子孙绵延不绝,又能光大之者,十无三四焉。
若许氏之世,吾能言之。自其先讳庆赐者,从嘉定稍徙至昆山,实生文衡;文衡之子曰德芳。比再世以勤啬致富,而子弟皆知修学好礼。其子鹏远,以赈饥出粟,授承事郎。而从子鸿高,由太学上舍历官平定州同知。承事生思耐翁,为京所吏目。而同州君则思耐翁之子也。亦自上舍选倅名州,致政家居。久之,而其子伯云以进士释褐为分直令。方着声迹,有远大之期。盖自国初至于今,许氏之居于乡者,其名可数。耕有田,艺有圃,居有屋庐,其老者,乡里社会,饮酒伏腊,未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