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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震川先生集-明-归有光-第87页

翁,想见之而爱其人,以为人生百年之内,无可竟之事,终于驰骛而无所止;而翁以未老而传,虽其家事亦无所问,况于人世之荣名乎?使翁在公卿大夫之位,宁肯冒宠利而不知休乎?使翁得休处之地,宁肯觊觎中朝,求起废而更进乎?
史称万石君归老于家,子孙为小吏来谒,必朝服见之。有过失,为便坐,对案不食。虽燕居,必冠,以孝谨闻于郡国。而陆贾家居,出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为生产。常安车驷马,从歌舞,鼓琴瑟,侍者十人,过其子,给酒食,极欢。两人志操不同,史皆称之。使丘翁贵显于世,盖陆生之徒也。
嘉靖三十五年八月二十日,翁六十诞辰,其姻党因予弟,来请其寿之文;予固有感于少时所熟游处,为之慨然,而又乐道其人:故论而序之。
戚思吶寿序
戚思吶先生,居城南隍壑断岸间,非车马迹所至;喧嚣之音,隐隐水外,而萧然有林野之趣。先生雅志离俗,储药于室,艺菊于圃,弹琴读书;集乡也之子弟,教以揖让容与,应答洒扫,弥老而不倦。过其门,歌诵之声锵锵也。
始吾祖为社会,先生在焉。吾祖常称戚先生长者。又于几案间,见戚先生诗。当是时,余发始垂,会中诸老皆已皤然。今余年日长矣,诸皤然者自若也;往往有及百年者,而先生亦八十矣。余是以深喜诸公之难老,而吾祖辈之多事,时道说之。
论者有以为富贵寿考,天之所悭,而兼有之为难。是以庞眉皓发之叟,必在于山林泉石、枯槁沉溺之间;而华衣鼎食,厚享累积者,多摧折于中年。以余征之,殆非事实。而要其理有不可诬者。盖物取多,则焦然不宁;有纷纭丛垢之集,而无恬愉静逸之休。是不知旦暮之变,寒暑之移,而惴惴于百年之途者也。譬诸饮食,知味者希。君子之言寿,所以必归之先生之徒欤?先生之子学,以才艺驰声郡校,将及于有司之荐。彼夫忽焉而骤至者,吾又知其不足以动先生矣。
陆思轩寿序
予友李子升,与陆君思轩同学相善。君于是年六十,子升属予为寿之文。东吴之俗,号为淫侈,然于养生之礼,未能具也;独隆于为寿。人自五十以上,每旬而加。必于其诞之辰,召其乡里亲戚为盛会,又有寿之文,多至数十首,张之壁间。而来会者饮酒而已,亦少睇其壁间之文,故文不必其佳。凡横目二足之徒,皆可为也。予居是邑,亦若列御寇之在郑之鄙,众庶而已。故凡来水文为寿者,常不拒逆其意,以与之并驰于横目二足之徒之间,亦以见予之潦倒也。
虽然,子升之为陆君,岂泛而求之,予亦岂泛而应之耶?陆君居县之华翔村。往年太仆桐城赵子举来昆山,尝至其地。见其土田肥美,江流环绕,间知予家旧业而后失之,子举力劝予复其故,而未能也。盖吴淞江水,灌溉之利为大;华翔居江之要,宋置新江驿于此。新江即吴淞江,古所谓娄江也。虽然,同学而异造,同贾而异售,同工而异巧,同稼而异获,将有其人耳。君居华翔,独以善穑称。岁不失其公家之奉,而以其赢自给。虽当师旅饥馑之年,而宽然其有余。古所谓孝弟力田者也,所谓善良敦朴者也,所谓周于利、凶年不能害者也。子升其以是取之与!
先是,君之子豫卿,谒选在京师,求严学士敏卿之文以为寿。煌煌乎玉堂金马之制作,乡里有荣焉。然严公之文,所闻异辞,欲道君之实者,宜有待于予言矣。虽然,予视君之貌尚少也,则君今之为寿太蚤,子升之请亦太蚤。姑以是倍之为百二十。于是,子升来属予文,予可无辞;而予与子升、陆君,相与啸歌田里,以效华封人之祝。【钞本作「效华封人祝今天子万年之寿,其可乎?」今从常熟本。】divs[inde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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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庄孙君七十寿序昔孔氏之门,尊屡空而下货殖;衣敝缊袍,不耻与狐貉者立。至太史公。乃为货殖传。后之为史者訾之,以为崇势利而羞贫贱。而吾以为不然。彼以李陵之祸,发愤有激而云尔。故谓季次、原宪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空室蓬户,褐衣蔬食,以终其身,四百余年,弟子志之不倦。岂有轻于季次、原宪而为此言哉?其称袁盎斥安陵富人之语云:「公等日从数骑,一旦缓急,岂足恃乎?」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盖深叹之也。
晋刘殷未遇时,尝乞贷于人,辄云:「俟他日显贵,而以偿汝。」其后殷果位至三公。殷之负气固高,而为之贷之者亦贤矣。
昆山为县在濒海,然其人时有能致富埒封君者。近年以来称贤者,曰孙君。孙君自其先人与尚书周康僖公有亲,公甚爱敬之。其为人诚笃,用是能以致富饶。至孙君尤甚,故其业益大。然恂恂如寒士,邑之人士,皆乐与之游;而有以缓急告者,时能赒恤之。
于是,君年七十,里之往为寿者,皆贤士大夫也。而予友秦起仁又与之姻。言于余,以为君非独饶于赀,且优于德也。夫祝人之寿而称其德,古者谓之善颂祷。若君者,太史公犹将乐道之。予以是为之序云。
桐庵陆翁八十寿序由吴之葑门,东出皆湖荡,又东为沉湖;沉湖之东为甫里。余尝泛湖中,水波浩渺,遥望西山如一抹。湖上人家,隐见烟雨中,舟人指点故冢宰陆公之居在焉。陆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