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之事,又优劣得失无定数,而莫肯徙业者,以上之重之也。今令分其半以从事于制器尚象之途,优则得,劣则失,划然一定,而仍可以得时文试帖楷书之赏,夫谁不乐闻!且其人有过人之禀,何不可以余力治文学,讲吏治。较之捐输所得,不犹愈乎?即较之时之试帖楷书所得,不犹愈乎?即如另议改定科举,而是科却可并行不悖。
中华之聪明智巧,必在诸夷之上。往时特不之用耳。上好下甚,风行响应,当有殊尤异敏,出新意于西洋之外者。始则师而法之,继则比而齐之,终则驾而上之。自强之道,实在乎是。昔吴受乘车战阵之法于晋,而争长于晋。赵武灵为胡服,而胜胡。近事俄夷有比达王者,微服佣于英局,三年尽得其巧,国遂勃兴。安南暹罗等国,近来皆能仿造西洋船炮。前年西夷突入日本国都,求通市。许之。未几日本亦驾火轮船十数,遍历西洋,报聘各国,多所要约。诸国知其意,亦许之。日本蕞尔国耳,尚知发愤为雄。独我大国,将纳污含垢以终古哉!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又以敌国外患,同于法家拂士。尹铎曰:委土可以为师保。今者诸夷互市,聚于中土,适有此和好无事之间隙,殆天与我以自强之时也。不于此急起乘之,只迓天休命,后悔晚矣。
或曰:管仲攘夷狄,夫子仁之。邾用夷礼《春秋》贬之。今之所议,毋乃非圣人之道耶?是不然。夫所谓攘者,必实有以攘之,非虚骄之气也。居今日而言攘夷,试问其何以攘之?所谓不用者,亦实见其不足用,非迂阔之论也。夫世变代擅,质趋文,拙趋巧,其势然也。时宪之历,钟表枪炮之器,皆西法也。居今日而据六秣以颁朔,修刻漏以稽时,挟弩矢以临戎,曰吾不:用夷礼也,可乎?且用其器,非用其礼也。用之,乃所以攘之也。以经费言之,军械之价,常十倍。然利钝所分,胜败系之。固当别论。轮船亦然。然彼船一年而一运,此船一年而一二十运。移往时盐船粮船费用,改造轮船,即百船已不止千船之用。无事可以运盐转粟,有事可以调兵赴援。呼应奔走,无不捷。岂特十倍之利哉!或曰:购船雇人何如?曰:不可。能造,能修,能用,则我之利器也。不能造不能修,不能用,则仍人之利器也。利器在人手,以之转漕,而一日可令我饥饿。以之运盐,一日可令我食淡。以之涉江海,一日可令我覆溺。仓卒有隙,幡然倒戈。舟中敌国,遂为实事。而购值不资,岁修不资,赏犒不资,使令之不便,驾驭之不易,其小焉者也。是尚不如借兵雇船之为愈也。借兵雇船,皆暂也,非常也。目前固无隙,故可暂也。日后岂能必无隙,故不可常也。终以自造,自修,自用之为无弊也。夫而后内可以荡乎区宇,夫而后外可以雄长瀛寰,夫而后可以复本有之强,夫而后可以雪从前之耻,夫而后完然为广运万里,地球中第一大国。而正本清源之治,久安长治之规,可从容议也。
夫穷兵黩武,非圣人之道,原不必尤而效之。但使我有隐然之威,战可必克也,不战亦可屈人也。而我中华始可自立于天下。不然者,有可自强之道,暴弃之而不知惜;有可雪耻之道,隐忍之而不知所为计,亦不独俄英法米之为患也!我中华且将为天下万国所鱼肉。何以堪之!此贾生之所为痛哭流涕者也。
○善驭夷议
今国家以夷务为第一要政,而剿贼次之。何也?贼可灭,夷不可灭也。一夷灭,百夷不具灭也。一夷灭,代以一夷,仍不灭也。一夷为一夷所灭,而一夷弥强,不如不灭也。盛衰倚伏之说,可就一夷言,不可就百夷言。此夷衰,彼夷盛,夷务仍自若。然则,驭夷之道,可不讲乎?驭夷之道不讲,宜战反和,宜和反战,而夷务坏。忽和忽战,而夷务坏。战不一于战,和不一于和,而夷务更坏。今既议和,宜一于和,坦然以至诚待之,猜嫌疑忌之迹,一切无所用。耳属于垣,钟闻于外,无益事机,适启瑕衅。子贡曰: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而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见《史记·孔子弟子传》、《战国策·燕策》苏代语,略同。盖本子贡。)以今日行之,直所谓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者也。
然则,将一切曲从乎?曰:非也。愚正以为曲从其外,猜疑嫌忌其中之非计也。夷人动辄称理。吾即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之身。理可从,从之。理不可从,据理以折之。诸夷不知三纲,而尚知一信。非真能信也。一不信,而百国群起而攻之,箝制之,使不得不信也。吉勇烈之事,即能为理屈之明证。
然则,和可久恃乎?曰:难言也。盖尝博采旁咨,而知诸夷不能无异志。而目前数年中,则未也。中华为地球第一大国,原隰衍沃,民物蕃阜,固宜百国所垂涎。年来遍绘地图,辄迹及乎滇黔川陕,其意何居!然而目前必无事者,则以俄英法美四国,地丑德齐,外睦内猜,互相箝制,而莫敢先发也。俄与英法讲和未久,美尝大困于英,英法亦世构兵。其于他国,亦无岁无战争。要其终,讲和多而兼并少。故诸夷多千年数百年旧国。不特兼并难,即臣属亦不易。何则?诸夷意中各有一彼国独强,即我国将弱之心。故一国有急难,无论远近,辄助之。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