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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晚清文选--郑振铎-第83页

,无可易者。嗣是读书观史,乃稍能窥知其节要,而辨正其得失。久之,益见南宋以后之议论,与北宋以前,判然为二。然自是成败利钝之迹,亦略可睹矣。间语洋务,则往往摘发于事前,而其后皆验。于是有谓嵩焘能知洋务者。其时于泰西政教风俗,所以致富强,茫无所知,所持独理而已。
癸亥秋,权抚粤东,就所知与处断事理之当否,则凡洋人所要求,皆可以理格之;其所抗阻,又皆可以礼通之。乃稍以自信。退而语诸人,一皆格而不能入。矜张傲睨,而不能深求。盖南宋以来诸儒之议论,锢蔽于人心七八百年,未易骤化也。衰病颓唐,出使海外,群怀世人欲杀之心,两湖人士指斥尤力。亦竟不知所持何义,所据以为罪者何事。至摘取其一二言,深文周内,傅会以申其说,取快流俗。窃论洋人之入中国,为患已深,夫岂虚╂之议论,嚣张之意气,所能攘而斥之者。但幸多得一二人通知其情伪,谙习其利病,即多一应变之术,端拱而坐收其效,以使奔走效顺有余,非徒以保全国体利安生民而已。
奉使两年,处置事理盖繁。要皆一时一事之利,无当安危大计。稍检奏议书说,详论洋务机宜数通,刊而存之。为夫乡里士大夫,群据以为罪言,命曰《罪言存略》。质诸一二至好,以通其蔽而广其益,亦不敢望诸人人能喻知此理也。时已卯夏六月。
○拟陈洋务疏
窃臣因病两次乞假回籍,渥荷天恩优赏假期。于时滇案办理已有端倪,而臣病久未痊,分当求退。五月二十四日,英使威妥玛贸然出京,滇案未能议结。臣岂遽能置身事外。自应勉强支持,暂请销假。而现在办理洋务机宜,有可一言其略者。
伏思夷狄为患中国,自古皆然。所以控御之方,战守和三者而已。彼其侵扰有常所,其盛衰有定势,因时制变,应之有余。洋人以通商为义,环列各海口,深入长江数千里,藉衅生端,以求便利。名为外忧,而负实在内地,名为敌国,而构祸不出邦交。故臣以为今日之洋务,战和守三者俱无可言。何以言之?凡战有二:曰攻剿之师,曰应敌之师,西洋各国,远隔数万里,中国不能往攻明矣。而如洋人练兵制造之精,其君臣相与讲求,日新月易,未尝稍息,而独不肯轻易用兵。其视通商各口,皆其利薮,意尤护惜之。彼不言战,何为迫使战乎?凡和有三:曰定岁币之等差,曰议聘使之礼节,曰辨称号之崇卑。洋人通商二十余年,从未较论及此。咸丰七年,广东用兵,而上海、宁波通商如故。次年,天津用兵,即广东通商亦复如故。其苛索兵费,但以为因此用兵,兵费即取偿于此,始终通商而已。每一滋事,增加口岸,遍据要害,所争莫大于是。更不得以和论。至于守之为义,由皇古至于今日,由天下至于一家莫能废也。中国沿海九千余里,大小百数十口,虎门、大沽并称天险。道光二十五年,三口通商以后,洋务办理,已有成局。增修虎门炮台,为善后之计,费至数百万。咸丰七年,洋人直入,一毁无余。咸丰九年,天津防堵,良将劲兵,高垒巨炮之用,终亦不能持久。至于广东展转贻误,而有宁波之失,金陵展转贻误,而有镇江之失。延及咸丰七年,广东省城为洋人袭入,扰及天津。洋务遂至穷于办理。此其成迹亦略可睹矣。今且遍及内地,设立公使,驻扎京师,曾无藩篱之隔。故臣以为守者,经国之常略,而非目前防海之胜算也。
窃谓办理洋务,一言以蔽之,曰讲求应付之方而已矣。应付之方,不越理势二者。势者,人与我共之者也。有彼所必争之势,有我所必争之势。权其轻重,时其缓急,先使事理了然于心。彼之所必争,不能不应者也。彼所必争,而亦我之所必争,又所万不能应者也。宜应者,许之更无迟疑。不宜应者,拒之亦更无屈挠。斯之谓势。理者,所以自处者也。自古中外交兵,先审曲直。势足而理固,不能违,势不足而别无可恃,尤恃理以折之。伏见列朝平定准噶尔、布鲁特方略,以至仁诛暴逆,而坦然一示以诚,招携怀柔,委曲深至。乾隆二十九年,西疆乌什之叛,办事大臣某某,已戕于贼,追咎肇衅之由,谴及其子孙。嘉庆二十五年,回疆之变,参赞大臣某某,经回民控诉,逮问治罪。道光二十九年甘肃诱杀撒拉番民,亦经控诉,逮问督臣某某。所属回番各部,拊循处理,务使持平,惟恐一夫称屈。允为列圣控制中外之成规,深求古今得失之故,熟察彼此因应之宜。斯之谓理。
臣惟洋人之强,与其逼处中国,为害之深,远过于前代。而其借端陵藉,乘衅要求,中国与之相处,其情事亦绝异于前代。处之得其法,其于各口税务,及学馆教习,及练兵制器诸大端,洋人相与经营赞画,未尝稍有猜忌。处之不得其法,则议论繁多,变故滋生,往往小事酿成大事,易事变成难事,以致贻累无穷。窃见办理洋务三十年,中外诸臣,一袭南宋以后之议论,以和为辱,以战为高。积成数百年习气。其自北宋以前,上推至汉唐,绥边应敌,深谋远略,载在史册,未尝省览。洋人情势,尤所茫然,无能推测其底蕴,而窥知其究竟。朝廷设立总理衙门,专办洋务,亦不能不内恤人言,周章顾盼,无敢直截办理。臣以庸愚,为众论所诟讥,何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