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加许许多多有名教员,包你争先恐后的来报名,我们坐收权利,安享盛名,何乐而不为哩。”散客道:“只是事前一笔开办费,谁担任填付呢?”小雨道:“你真书生见地,不会想法,我们要先拿钱出来办事,简直不是生意经。只要各报征求栏内登一方‘招请职员’广告,自有人来应征。你许他四五十元一月薪水,叫他先拿出五六百元保证金,那末先招五人或十人,收下四五千元开支,局面就做得阔了。”散客听得小雨一番计划,无懈可击,大加赞赏。戡乱道:“精密是精密极了,第一要人才,去做租房屋,定章程,发传单,登广告,更要安排内部,分科办事,编择讲义,事务纷繁,颇非易易。”小雨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合了群策群力,按部就班的做去,还怕不能成事实么。”
当下大家兴高采烈的,乐了一阵,也算后来会帐的倒运,顿时多添了半斤花雕,吃得桌子上四五只盆碗,只只碗底向天,一只青鱼头尾盆里还剩一些汁水。小雨捧着,一口喝下。散客道:“你难道不吃出碗底几朵青花来,要坏风水的吗?”小雨道:“留着也是白讨堂倌的好,堂倌叨了我们的光,又不肯谢我们一声的,落得喝个干净。”说得众人笑了一阵。戡乱道:“我们干酒吃饭罢。”
各人照了照杯,堂倌送上七八碗饭,一碗清血汤,各人狼吞虎咽,卷一个空。戡乱、寒波饭量大,吃了再要添。散客先吃罢,独自寻思着小雨的计划,确有见地。想了又想,想出一个漏洞来道:“小雨兄你刚才不是说不用甚么资本,先登广告,招讲职员。那么登广告的广告费,叫谁填付呢?”小雨笑道:“十几块钱,总好设法。我们一辈子做大事业的人,难道一些些责任都担当不下吗?”
戡乱道:“你莫轻忽,中国人的习性,倡办一项新事业,发轫之先,红黑未见,谁肯慷慨解囊先踏水潭。”正说着,楼下走上一个胖子来,那人像牯牛一般的身体,一张锅底脸,颜如重枣,眉似板刷,眼梢倒拖,嘴唇翻转,似笑又似哭的走近桌前。戡乱一叠连声喊着仲年兄,小雨拍案道:“担任广告费的来了。”
忙让他坐下,和他细谈。那时散客对寒波道:“我们先走吧,辰光已过两点钟。”寒波站起身来,摸摸凳头,吃了一惊,喊声哎哟,两眼只管翻白。正是:
一番秘密商量语,想见当时计划深。
不知寒波为甚吃惊不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燕叱莺嗔未圆好梦花娇柳媚难慰痴情
话说吕戡乱等在正元馆小酌,华文书局经理陈仲年,在家里吃过饭,赶到局里,问起吕戡乱,局里人说,在对过正元馆吃饭,仲年踱过马路,走上正元馆来。戡乱忙招呼他坐下,这时文小雨正在转念头,登载招请职员的广告,一笔广告费,怎样设法?一眼瞥见陈仲年,灵机一动,便靠在他身上。那陈仲年出名是个烂好人,生就一张哭不出笑不像的脸,一开口涎沫直流,人们请求他一件事,或向他借银钱,只要仰着脖子,望他口角边,有涎沫流下,好事便成。因为他除非不开口,开口到,总使你满意。当下小雨约略谈几句,要求他代登广告,他口沫四溅,拍拍胸脯,小雨心中一宽。那时王散客对汪寒波道:“我们先跑吧。”寒波摸摸凳头,惊出意外,原来放在凳头上一卷旧短衫裤,不翼而飞,当下急得额汗盈盈,忙去拉了堂倌来,气急败坏的责问他道:“你们这里究竟是菜馆,是贼窠,我眼睛一霎,一身短衫裤,就不见了,照这样子,客人还敢来吃饭吗!你当堂倌,所管何事?难道同扒手串通一起的吗?今天要你赔偿,你有甚么话说?”那堂倌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冷冷的道:“几位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人多手杂,你们都是读书人,不能怪我堂倌不当心。”汪寒波冷笑一声道:“哼!照你说读书人的短衫裤,应该给扒手窃去的吗?”那堂倌斜乜着眼,伸手指着一张红纸上写的字道:“先生你瞧,‘衣帽物件,各自当心,倘有遗失,与堂不涉。’我想先生们一辈子都是读书人识字的,自己当心到,所以没有留意。先生对不住,要请原谅。你要我赔偿,我做堂倌的担当不起。”说罢,哧哧冷笑一声。寒波、散客等面子上大家觉得下不下,座中还是文小雨智计多,耐性好,对堂倌使了个眼色道:“不关你事,你去好了。”堂倌搭讪着走开去。散客道:“这位堂倌,真岂有此理,他敢当面抢白,绝不留我们一些体面,那我从没碰见过。”寒波气得两眼翻白,只怪散客不肯多给一苹香茶房几个小帐,害我讨不到一张旧报纸,假使这身短衫裤,包裹着,一定不放在凳头上,放到桌子边决不致于遗失。散客道:“笑话笑话,自不当心,干我甚事。你本来白虎看不得的,可是一看就触霉头了。”寒波面上一红,不敢再说。小雨等问甚么一回事?散客道:“昨夜打扑克,没有甚么?”
此时堂倌又走来,问饭要添吗?小雨道:“饭已吃饱你替我扎几只大闸蟹,带回去吃。”堂倌陪笑道:“对不住,大闸蟹不是这时候有的,请你到八九月里来吃。你……”堂倌话没说完,哗喇一声,桌上碗盏,一起滚到地上,一只桌子早翻了个身,吓得众人跳起身来,呆望着小雨。小雨圆睁双眼,对着堂倌道:“你说甚么话?”堂倌呆着道:“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