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笑道:“不是我李存义敢无端对来访的朋友无礼,委实因你老哥的本领太高,又欢喜和人开玩笑,我昨天既经领教过了,今日见面,使我不得不事先防范。你这半边臂膊麻木不仁的毛病,由我诊治,立时可好,若出外找别人诊治,至少也得半年方能复原。‘我复即在他臂膊上又摸了一下,他喜得跳起来说道:”我山遥水远的跑到北京来,心心念念就想学这种武艺。我知道你的把兄弟翠花刘,武艺了得,费了许多气力去拜他为师,奈他坚执不肯收我这徒弟。后来我向各处打听,翠花刘不但不肯收我做徒弟,无论何人去拜他为师,他一概不收,至今并无一个徒弟。他既是这般的性格,我也就不能怪他了。我知道你从来收徒弟,虽选择得很严,但是不似翠花刘那般固执不肯收受,所以今日特来拜师。’我这时心里未尝不想收这样一个有能为的徒弟,不过我也和凤春老弟一样,因他的家乡离我们太远,不知道他的来历,又无从调查,常言师徒如父子,他这种本领的人,倘若在外面行为不正,我也管束他不了,便是官府也不容易将他拿住,那时他能逃走,我一家一室住在北京,如何能逃?我便对他说道:“我生平虽收了几个徒弟,只是凡从我学习形意拳的,至少也得三年不离我的左右,并有几条历代相传的规矩,在拜师的时候,得发誓遵守。你未必能在此居住三年,更未必能遵守我们的规矩,你有了这样高强的本领,已足够在外面行走了,何苦受种种拘束拜我为师?‘他踌躇了一会说道:”历代相传的规矩,既是同门的师兄弟都能遵守,我没有不能遵守之理,就只三年不能离开左右,是办不到的,因为我这番进关来,我老师限我一年之内,得回索伦去。倘承你的情,肯收我做徒弟,只能尽两、三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法门学会,自去下工夫练习。我问他老师是谁,为什么限他一年回去?他说他老师姓杨,人都称他为杨大毛,原籍是贵州人,不但武艺好,法术也极高深。北方人知道杨大毛声名的不多,南方人提起杨大毛三字,不知道的却极少。我问他道:“杨大毛既是南方贵州人,你家在关外索伦,如何能拜他为师的呢?’他听了迟疑不肯说,我当时也不便再三追问,谈了一会儿就作辞去了。
次日他又到我家来,要求我介绍他,去拜访北京一般练武艺、有声名的人物,这是不能由我推诿的。令日同来的诸位,我都介绍他见过了。他也曾对我提到四爷,说要到天津拜访。他与我多会见了几次之后,才肯将杨大毛的历史说给我听。原来杨大毛是贵州有名的剧盗,在贵州犯了无数的大案,官厅追捕甚急,在贵州不能安身,跑到湖南乾州躲着,后来又犯了盗案,充军充到关外,在关外十多年,也收了不少的徒弟。王子春的父亲,原是关外有名的胡子,绰号叫做王刺猬,就是形容他武艺好,身材又矮小,和人动手打起来,他遍身和有刺的一样,沾着便痛不可当,在索伦称霸一方,没人敢惹,开设了几处烧锅店「不肖生注:烧锅是北方一种很大的营业,主要的营业是造酒,也可以寄宿旅客,并兼营典质借贷诸业,非有雄厚赀本及相当势力,相当资望的人不能办」,所结识的绿林好汉极多。杨大毛也闻王刺猬的名,有心想结识,只因自己是一个充军到关外的人,又无人介绍,恐怕王刺猬瞧他不起。他到索伦以后,便不去拜访王刺猬,却租借了几间房屋,悬牌教起武艺来。
凡是在索伦略有声望及稍会武艺的人,杨大毛一一前去拜访,并说出因充军到关外,为生计所迫,只得凭教武艺以资糊口的意思来,惟不去访王刺猬。一个南方的配军,居然敢到关外悬牌教武艺,尽管他亲自登门去拜访有声望的,怎免得有人前去与他较量,不过经了许多次的比赛,都被杨大毛占了胜利,威名传了出去,也就有人送子弟跟杨大毛学习。有几个给杨大毛打败了的把式,心里气忿不服,知道杨大毛单独不曾去拜访王刺猬,便跑到王刺猬跟前进谗。王刺猬既是称霸索伦的人物,自是有些心高气傲,见杨大毛到索伦教武艺,名望资格在他以下的,都去拜访了,独不来拜访他,已是按不住一把无明火,怎禁得加上许多人的挑拨,遂打发人去通知杨大毛道:“这索伦地方是关外的,不是贵州所管辖的,不许贵州人在此地教武艺,限三天以内离开索伦,如三天以内不能离开,本日就得把所收的徒弟退了,把所悬教武艺的招牌取了。‘杨大毛有意要激怒王刺猬,在未悬牌以前,就料到王刺猬必有这一着,当即不慌不忙的笑问来人道,’你这话是谁教你来说的?‘来人自然把王刺猬的名字提出来,杨大毛故意装出很诧异的神气说道;’这地方还有王某来说话的份儿吗?请你回去对他说,他倘若是一个好汉,他教我退了徒弟,取了招牌,我一定照办;不过他也得即日把所做的烧锅买卖收歇,他不收歇,便算不了好汉。他自己知道要吃饭,却不许人家吃饭,这还算得是好汉吗?‘王刺猬打发去的人,自然不敢争辩,回来还添枝带叶的说了一个详尽。王刺猬听了如火上浇油,立时就要率领得力的党羽,前去与杨大毛见个高下。这时王子春才有十岁,已跟着他父亲练过五年拳脚工夫了,见他父亲这般生气,要去和杨大毛相拼,便对他父亲说道:”依我看,杨大毛到索伦来的举动,简直是安心要激怒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