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夏衣就构了;并且连衣箱也不必用,只要买一个外国的大皮匣就是。我顶多一两个月就回来。”伯惠知道留他不住,就同他把薛蟠的款子,都换了金条,一一点交明白。宝玉便买了皮匣,收拾好行李,预备动身。恰好“泰顺”轮船要开行。这个船要开行。这个船,吴伯惠从前在那里当过账房的,船上还有两个旧同事,便送了宝玉上船,嘱托招呼一切,方才别去。
“泰顺”船开行了两天,到了烟台下碇,起卸的货甚多,耽搁了许久,还不得开行。宝玉忽然动心,想道:“这里山东地方,我何不上岸逛一逛,就此从陆路进京,也是无妨。不然,住他几天,等有别个船来了,再附了到天津也好。想罢,忙叫焙茗收拾好行李,别过船上的人,叫了舢舨,一径岸去了。在客寸里住了几天,因想我既到了山东,何不去登泰山呢?想定了主意,便托了客栈代雇了长行车,主仆二人,登车向西进发。在路上行了八九天,到得泰安,便到泰山上去游了一遍。无非是摩挲大夫松,玩索表泰碑,谒青帝祠,游碧霞宫,秦观望长安,越观望会稽。在山上住了两夜,方才下来。
又雇了两匹牲口到曲阜,先下了店,去逛孔林,瞻仰古楷,趋步杏坛,又游了一天多。宝玉心中无往不适的,便想从此进京去,取道济南,顺便要逛历山。因和客店里商量,要雇两匹长行牲口,或者是雇个车也好,店主道:“今日来不及上路了,明日大早走罢!”宝玉答应了。店家又跟到房里来道:“这屋子不好,我给爷另搬一罢。”宝玉道:“住一夜的事情,胡乱将就点过了,还搬什么呢?”店家道:“爷们从南边来,是舒服惯了的人,搬一个罢。”殷殷懃勤的,代宝玉提了皮匣,取了铺盖,另走到一个屋子里来。这屋子果然心起先那个干净,又是新糊的银花白纸,店家交代好了,方才出去。
宝玉看那房子,陈设得虽是不离那乡村俗态,却四壁都悬有字画;角子上,还挂了一幅中堂,画的是五色牡丹。心中暗笑道:“村也不应该村到这个样子,怎么把个中堂挂到角子上去呢?”闲坐了一会,便吃晚饭,饭后方才掌灯,焙茗便把铺盖开好了。宝玉瞥眼看见角子那画上,爬着一个蝎子。便叫焙茗道:“好好的打了他,别叫他咬一口。”焙茗不敢动手,拾了一块小瓦片,对准那蝎子一摔准了,可摔准了,可摔他不死,也不伤,豁刺一下跑了。一时找他不着,也就算了。宝玉是个细心人,他想:明明捽准了,何以不死,又不呢?这片碎瓦捽到那画上,劲也不小了,但是听他打上去的声音,却一点劲都没有,那画的后头就同空的一般,这是什么原故呢?想罢,揭开那画来看,原来画的后面不是墙,却是一个门口;有一扇木门,是从那边关过来的。门上有一条小小的板缝,凑近去一张,只见里面隐隐约约的有灯光,却看不清楚有些什么东西。放下那画,十分疑惑。画前面本来放着一张方桌子,往桌子底下一看,却是好好的墙。又暗想:这个莫非是个窗户,再揭开那画看时,那窗户自上至下,足有五六尺高,再揭开那画看时,那窗户自上至下,足有五六尺高,那里有这么高的窗户呢?常时听说北边有一种黑店,尃门埋藏盗贼,劫夺客商财物。我今番一定是碰上了,这个怎生是好呢?低头默默寻思,忽然想着在上海所卖的六手枪,带了多时,在京的时候,在会馆里虽然拿他放过几枪,操演手法眼法,却不曾拿他打过人,今番不免要借重他了。因悄悄关照焙茗,叫他今天晚上不要睡,留着心。一面取出枪,装好了弹子,放在枕头旁边。暗想:他若是一两个人还好,倘使人多,可不得了。然而,无可奈何,也要仗着他背城借一的了。不然,时候己经夜了,往那里走呢?叫焙茗关上门,剔亮了灯。坐了一会;己是二更时候,便到床上去和衣假寐,焙茗也踙手踙脚的躺下。
到得三更过后,四面人声俱寂,微微的听见那画有点响动。宝玉偷眼看时,只见一个少年后生,从那画后钻了出来,手上提着明晃晃的一口大刀,慢慢的的踏到了桌子上面。宝玉躺在床上看得亲切,拿起手枪,挥过来一扳,机箕动处,浓烟忽起,害的一声,鸡心大的一颗铅弹,早着在强徒的大腿上,立脚不住,从桌上翻将下来;手中的刀,也撂在地下。焙茗哗的一声喊起来,宝玉也忙坐起来,喝叫捉下了。那强徒扒起来走,却被焙苔下死劲的一推,后又跌下来。宝玉便亲自来按住他,叫焙茗拿铺盖绳来把他绑了。
此时门外己经有人擂鼓般打门,一迭连声叫饶命。宝玉只不理,叫绑了再说。焙茗一个人绑不动,宝玉帮着把他绑了个四蹄攒。外面打门之声,仍是擂鼓似的。宝玉握枪在手,叫焙茗开门。门开处,只见店家踉踉跄跄的跑进来,见了宝玉便跪下叩头,口称:“饶命。”宝玉道:“你开的好店,窝藏了强盗,打劫人家财物?此刻被我打倒了,你便叫饶命;可知我被你们打倒了又怎么?”店家叩头道:“老爷,可怜小的只有这个儿子,饶了他罢。我保佑你公侯万代。”焙茗噗嗤一声笑了道:“你还会保佑人呢!既会保佑人,为甚不保佑你自己的儿子,别被我爷的掌心雷打着。”店家进来的时候,来得慌张,并不曾看见宝玉手上枪,听了焙茗这句话,便信以为真,吓的又连忙叩头道:“我的天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