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门户,自己上街去买药。离他家一箭之遥,有一家药铺此时尚未收市。晰子走到门口,却又踌躇不跨进去,暗想午时茶一物,乃是夏季药店中备着送人的,何苦化钱去买。无奈此时已交秋末,而且这家药店中的人,又并不相识,未便上去讨索。自己有一个朋友,现在小南门外姜衍泽堂药店内,何不问他去讨一块,虽然路远了些,却可省几个钱儿。想罢,径奔小南门而来,那时姜衍泽已收了市。晰子敲了半天门,才见牌门板上的一扇洞门开了露出半爿面孔,问晰子做什么?晰子回说找人,因把那朋友的名字说了。那人道:“已睡了,你明儿来罢。”晰子道:“不行,我今儿有非常大事,非得与他面谈不可。”
那人信以为真,即忙开了门,延晰子进内坐下,再去唤他朋友。这朋友恰巧解衣将睡,闻有朋友找他,还说有非常大事,不觉吓了一跳,慌忙披衣趿履奔到外面,见是晰子,便问汪先生夤夜来此,有何见教。晰子见他睡而复起,颇觉不好意思,未便将来意说出,只可先用别的话与他鬼混了一阵,落后始说要几块午时茶,那朋友即忙包给晰子,晰子接了,称谢辞出。这人细细思想,觉晰子此来并无什么非常大事,反误了自己一场好梦,便把唤他的小伙计抱怨了几句,连称晦气,重复回房睡觉不提。且说晰子捧了一包午时茶,不由心花怒放,急匆匆奔回家内,谁知在药店中讲话工夫大了,志敏腹痛一会,已沉沉睡去,便是他妻女也都灭灯安歇。晰子暗中摸索的走到楼上,把午时茶向桌上一抛,解去长衣,打了一个呵欠,直挺挺的躺上床去,不一时便呼声大震。正是:但使金钱牢固守,何妨性命等闲抛。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五回呼将伯和尚鸣冤慕共姜女郎矢志
翌晨钟鸣八下,便有一个人来找寻晰子。那时晰子正在楼上,听来人一口宁波话,粗声大气的问汪先生在家么,知道是商团会里的朋友徐德权,即忙开了楼窗答话道:“德权兄请客堂内坐,我马上便来。”德权连称别忙,一面跨进客堂,背着双手,默念他往常读惯的那副墨拓朱夫子治家格言中堂立轴,念到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晰子已下来了。德权见了他,兜头作了个大揖道:“汪老夫子神机妙算,果然令人钦佩,即使诸葛孔明重生,也得自叹弗及。”晰子道:“莫非那话儿着了么?”德权道:“非但着了,而且还有比这个更利害的把柄呢。”晰子笑道:“那更妙极了,不知是哪一件把柄?”
德权道:“那人的卧房背后,不是有一间空房,你说他双门紧闭,必有蹊跷,我也疑心这一着,因此买通了邻近一户人家的小子,令他偷着去探看,果然不出你我所料,你道他回来说些什么?”晰子道:“莫非里面藏着违禁物品么?”德权道:“比违禁物品还要郑重,而且是两个活货。”晰子道:“那就难猜了。”德权笑道:“难猜什么,房内并无别物,却是两个妇人。”晰子听说,不觉直跳起来道:“果然藏着妇人么?”德权微笑道:“你莫性急,这两个妇人非别,一个七十余岁,一个四十余岁,乃是他们所雇用那个长工的母亲和妻子呢。”晰子呕气道:“你怎的今儿清早赶来作弄我,那些话也值得吞吞吐吐,唠叨半天的吗?”
德权笑道:“你别闹,若是没有关系的话儿,莫说你不愿意,便是我也不愿意说呢。那边昨儿忽然来了一个尼姑,说是来望长工母亲的,夜间也宿在那里,听说还要住几天才去呢。这事虽与前途没甚关系,我们却可当他一件大大的把柄。兼之他还犯着那话儿,我们的目的,还怕不能达到吗!”晰子拊掌道:“果然是绝好的机会,只恐那姑子走了,反为不美。事不宜迟,你们可曾布置齐备了没有?”德权道:“我们早预备下了,只等你去警察局中接洽好了,便可依法行事。”晰子道:“我立刻便去,你们尽管依计而行便了。”
德权听说,辞了晰子,自去办他的正事。晰子也换好了衣服,去拜见一个朋友。列位,方才他二人说了一大篇话,都是没头没脑,令人无从捉摸,莫说看官们纳闷,便是做书的也莫名其妙,只可丢过一边。再说城内某处,有一所寺院,乃是龙华寺的分院,院中也有一个住持,还有两名客师,一名香伙。这寺院虽只小小三间平屋,然而坐落地段,却在四通八达的闹市上,左右有几处店房,乃是庙产。因此庙中僧众,并不靠着替人家做佛事,拜经忏,打斋饭度日。便是每月收下的房租,除开销之外,还有些盈余。那位住持和尚,也不喜欢兴什么粮船会,大佛忏,去哄一班善男信女的钱财,因此成年的没人上他庙中去烧香拜佛,所以那两扇山门,也是十天中有九天紧闭的。不知者不道庙中和尚爱清静,故而闭门在内参禅打坐,其实里面并不清静,却镇日的牌声括耳。这也难怪他们。常言道:静极则思动。和尚虽说是佛子,却并不是佛家的真正骨血,怎能够一尘不染,万虑皆空。而且这庙中僧众,即不念经,又不拜忏,闲着没事,只可抹牌消遣。后来有几位施主,见庙中很为清静,的系赌钱的好地方,也便合了三朋四友,前去叉麻雀,抹骨牌,把一所天台寺,险些儿变作聚赌场了。那住持的印月和尚,因有头钱到手,也落得由他们去大赌特赌。好在关防严密,外间并不走漏风声,毫无外人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