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很有趣的事。”
众人都说:“果然有趣,只是听说他有个哥哥,管束颇紧,只恐轻易不肯放他出来罢了。”金阿姐说:“那只消慢慢设法,谅来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呢。”金阿姐放这一句风,就是恐众家女将军,没了目的物,下令解散,于她的防务有碍之故。但她既已夸了这张口,免不得要显点儿手段出来,以免言过其实,为人所笑。她便重托一班专惯牵枝接叶的案目,教他们务必请翡翠花来家一次,让众人见见,以显自己的能为,更欲乘机为二少奶介绍,填补如玉之缺。因二少奶出手极阔,令他第一次进港时,就得一票大大的好处,吃着甜头,日后方肯听自己的指挥,这是她独一无二的秘诀,百发百中,万无一失。偏偏这一回阵上失风,颇出金阿姐意料之外。你道为何?皆因那天二少奶生日,一班姊妹们,都往庆寿。金阿姐自然也起劲非凡,她们这班人本是有名的夜户,白天睡觉,上了火方肯出世,所以她这里夜间也异常热闹,叉麻雀打扑克,滩簧说书戏法大鼓,色色俱全。还有一班吸烟的,却在榻床上吞云吐雾,灯火通明。准备热闹一夜。恰值这时候,案目带了翡翠花到金阿姐家中寻他们,有裁缝司务奔来报信。金阿姐看了这里的情形,知道二少奶等这班人,万万抽身不出。便是自己也何尝走得开呢,没奈何只得教裁缝司务回去,对他们说:“今儿委实不得工夫,对不住请他明夜来罢。”
但这翡翠花也算是一个红客,怎禁得他们撒这个冷台。况他哥哥管束得极严,今儿他还是掉枪花出来的,到他家里,又空等了一点钟光景,得回音教他明日再来岂不心中着恼,当时将那案目骂了一顿,说日后就拿金子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愿意来了。案目受了气,无话可说。但次日金阿姐却邀了三太太、二少奶,还有一班女戏迷家,同来赏鉴这朵翡翠花。岂知等到天亮,还未见花的形迹,方知他失约不来,彼此好不扫兴。金阿姐当天便找那案目说话,案目即将翡翠花那里受来的气,一一还之金阿姐,金阿姐也受了个大大没趣,晓得翠花生气,案目受骂,这条路不能再走,惟向翠花朋友方面疏通,或能请得花神驾到,亦未可知。金阿姐此时又想起了一个人,想那唱老生的黄佑成,与翡翠花十分相好。佑成我也认得,听说从前与二少奶也有交情,何不请他来家,托其设法。自己打定主意,与二少奶等商量,亦表同情。这回无须案目间接,金阿姐自己当面对佑成说:“有几个女朋友,要请他吃酒。”
佑成不明就理,以为又有什么人爱上他了,托阿金介绍,故此欢然答应,晚间准到。金阿姐得此回报,即忙唤了一桌酒菜,送到家中,以便款待佑成。一面招呼二少奶等一班人,同往作陪。佑成踏进门,看见二少奶,不觉呆了一呆。他两人本有交情,已在金阿姐口中提出。但交情之中,还有一段秘密隐情,却非金阿姐所能知。原来二少奶同佑成相识的时候,还在天津,屈指年数已不少了。当时两人水乳交融,十二分情投意合。佑成偶然提起,有个唱花旦的某某,相貌颇美,下了台同女子不相上下。二少奶听了,便要求佑成带她同来见见。佑成心肠很直,闻言即引那人同到二少奶秘密叙会之处。不意二少奶一见那人,就心爱万分,暗地眉目传情,不几时两下竟背着佑成,有了来往。二少奶得新忘旧,自此逐步同佑成疏远,后来竟不睬他。佑成探知其故,衔恨次骨,常在外间痛骂二少奶无良。今番金阿姐请他,他若晓得有二少奶在内,自然不肯来的,故见面之下,不觉呆呆一怔。自念既已来了,也不必再缩出去,看她有何话说。二少奶却笑压承颧,问他一向可好?佑成虽心鄙其人,也不能不勉强答应。金阿姐慌忙摆开烟盘,请黄老板吸烟,又教自己女儿替他打烟泡。一众女客,也争着同佑成攀谈说话,惹佑成搭足架子,高兴时候回答他们,不高兴时候,竟一睬不睬。金阿姐接着了贵客,忙碌异常,亲自督率底下人烫酒热菜,款待佑成。席上只佑成一个男子,余者都是妇女。除金阿姐母女之外,其余谁不是太太奶奶的身份,今夜陪着个优伶饮酒,还莺声燕语,百般献媚,可算得上海独一无二的风光,言之令人感叹。金阿姐即席要求佑成请他介绍翡翠花前来游玩,佑成已知他们的用意,微笑点头,含糊答应。二少奶见了佑成,不免又想起当初两人相好时候的情形,席间眉来眼去,得意忘形,酒也不觉多喝了几盅,站起身来,已有些扶墙摸壁,东倒西歪。金阿姐慌忙扶她到烟榻上横了。其时佑成也吃罢了饭,在彼吸烟。两人正横在面对面,一班女客,也在席上看出了情形,晓得他两个必系老相识,此刻落得让他们叙叙旧,故而一个个假借揩面为由,退往后房而去。前房中只剩佑成同二少奶两对手了。二少奶醉眼朦胧,看他们一班人都跑了,慌忙挣起身来说:“你们这班人那里去了?”
后房众人,都不睬她。二少奶叫唤两声,没人答应,她也不做声了。看佑成正自己蘸着烟,在那里打泡,她便说:“你为何不教别人来替你装烟呢?”佑成不答。二少奶当他没听仔细,便又挨上几步,贴近佑成身畔,看着他打好一个泡,装上烟斗,搁在灯上抽吸,偶不小心,烟泡着火燃烧起来。二少奶慌忙侧身下去,帮他吹熄。不期她醉后四肢无力,手只一软,身子也倒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