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阿福笑道:“只要我阿福做得到,主人吩咐,怎敢不依。”薛氏道:“我叫你说实话,你便做不到了吗?”阿福笑道:“奶奶既已知道,何必令我阿福为难呢。”恭氏道:“你们当宝货瞒我,我偏要问问。”阿福笑道:“既然奶奶要我说,我便说说何妨。少爷果然讨了小老婆,房子委实租在华兴坊,那原是奶奶自己晓得的。”薛氏又问那女的是谁?阿福道:“奶奶难道还不知吗?”薛氏道:“自然知道,不过偏要你说。”
阿福笑道:“这倒奇了,我又不是金口玉言,那边的奶奶,原是奶奶认识的,便是在先住在我家的王家奶奶,是不是?我阿福并没说谎。”薛氏听了,颇出意外,暗说奇了,不料这小寡妇嘴硬骨头酥,竟会给少爷做小,怪道她们搬入医院后,一去不来。当时住在我家,我因她为人还算知趣,少爷虽然有些馋痨,我却并未疑心她们竟会弄出把戏。照此看来,那老的跌伤,也是她们故意做出来的花巧,借此可以避开我的眼睛,到医院中去适意。我聪明一世,竟懵懂一时,被他们瞒过。料想陈太太早已知道,故而他亲家姆说什么新姨奶奶,她就挤眉做眼的阻止。但他们这件事,欺我太甚,我焉能放她安逸。随叫阿福退去,自己打点主意,在如海跟前,却不露半毫声色。又过几天,如海在家,忽然倪公馆着人请他去商议要事,那时恰值阿福有事打发开了,如海便雇坐野鸡车前去。阿福回来薛氏假说:“少爷命你到华兴坊接他。”
阿福信以为真,正待拖车,薛氏叫他且慢,待我换了衣服,顺便拖我到火车站去接人。阿福并不怀疑,拖着薛氏,直奔火车站,路过华兴坊,薛氏命他停下,问他少爷借的房子在弄内第几家?阿福说了,薛氏令他在外等候,自己上前叩门。玲珠开门,问是找谁?薛氏道:“这里可是姓钱么?”玲珠回说正是姓钱。李氏在楼窗口望,见薛氏,怪声怪气说:“姨,这不是少奶奶么!”薛氏听说,一抬头道:“哦,原来是王家妈妈,你好着么?我今天特地来望望你来了。”李氏还未回言,邵氏也在窗口探出头来,见是薛氏,猛吃一惊,正要回避,已被薛氏看见,高声道:“嫂嫂,你一向身子可好?我记挂你什么似的,你怎的一想都不想起我,这几个月工夫,不到我家来望我一望呢?”
邵氏道:“难得奶奶到此,请客堂里坐罢。”说着忙同李氏下楼。薛氏见了邵氏,满脸堆笑,挽住邵氏纤手道:“好嫂子,几月不见,益发长得一朵花儿似的。若非妈妈同在一起,几乎教我认不得了。”说罢又道:“哎哟,我错了,现在我们已是一家人了,怎好还用去年称呼,叫你嫂嫂,应该叫你妹妹了,是不是?”这句话羞得邵氏粉颈低垂,无言可答。薛氏笑道:“好妹妹,你为何不开口,我们都是过来人,你难道对着我还要装新娘子吗?快坐了,我们好谈谈。”
李氏初见薛氏,只道她得了风声,到此使醋劲寻事的,所以心中很是不定,今见她对邵氏如此亲热,而且说话中似乎已知如海那件事,口口声声,并无恶意,不觉喜出望外,慌忙找茶碗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与薛氏。薛氏接了,笑道:“妈妈你老人家腿上好了,看你脸上很有光彩,想必近来身子纳福。”李氏道:“都靠奶奶的福,我那腿伤已好了许久咧。”薛氏道:“原来如此,我自那日你到医院中去后,心中十分牵记,只恨没个空儿到医院中来望你。不过在少爷口中,听说你伤势日渐平复,我才略为放心。后来闻说你们出了医院,我很奇怪,你们缘何一去不来,连信息都不给我一个,还道你们耽搁在我家时,说不定我粗心大意,有一两件得罪你们之处,以致招你们见怪,心中很为抱愧。不料却为着少爷娶妹妹作了二房,因此藏头露尾的。其实这原是一件绝好的事,我因自己年纪大了,虽然生过几个女儿,还没子息,谁不想传宗接代,我素来最恨的,便是那班妇女为着一点醋意上,误了丈夫的百年大事,因此屡次劝少爷娶个二房。不过少爷素有一种古怪脾气,你越教他做,他越不肯做。你越不教他做,他越要做。似乎男人作事,不该正大光明的,须要偷偷摸摸,才显得他是个能干脚色。他那时一口回绝说,决不愿意娶校我为着这件事上,很同他闹了几次。因他枉为是个男子,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算是个人么。当时我虽然劝他娶小,但我心中未尝不虑及娶来之人,性情不知可与我相合。倘使将来三日两时淘气生事,也非家庭之福。但为着后代儿孙大事,也顾不得许多。如今有了妹妹,不但使我称心合意,而且求之不得。妹妹去年耽搁我家时,真所谓上和下睦,我家那班下人,至今还在牵记王家奶奶,若得你去做了他们的主子,怕不教他们欢天喜地么。兼之妹妹于女红针黹一道,无所不能,描鸾绣凤,件件都精,往常少爷夏天用的拖鞋,我自己不能绣花,务必央人代做,很为费事。如今有了妹妹,岂不便当许多,而且这几年,我因家务事,都要我一个人分派,千头万绪,把记性弄坏了,一来便要忘事。秀珍这丫头又一味的孩子气,不能替我分劳。得了妹妹,真是一个绝好帮手。只恨少爷不肯早些告诉我,不然这几个月来,不知能省却我多少心血呢。”
李氏听她极口称赞邵氏,笑得口都合不拢来,嘻嘻的道:“奶奶的话,原是不错。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