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铁铁四娘子一齐嚷着曰:“这饿不杀的毛女儿,只识得几个烂文字,有何好处,如公必想这臭皮囊,待咱们揪他的黄发,一把提将过来,任公怎的,不值得这么张致。”少青喝退了,即偕无知、雪燕,同回黄石,顺道至养晦亭,一候龙飞。言至助韩陵建关主、韩腾新立两事,崇文夫妇亦自欢喜,拜谢少青。无知自结缡以后,未曾见过龙飞。至此始获拜识。龙飞设宴花园以款之。酒间,少青言及欲聘花容,诸娘子不悦之事。龙飞曰:“奴家置身事外人久矣,不谈庄事。但曾抱衾祷,不容缄默。诸娘子苟安,余余子志大,用之必多变更,何能谐和。不谐,则事败。郎如欲浑笏山为一统,则必用余余。不然据黄石以傲东南,日与诸娘子担风弄月,亦足自豪也。何必余余。” 少青蹙蹙无语。既而曰:“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家,况区区笏山能容一国数公乎?” 龙飞知少青之意,乃谓雪燕曰:“ 炭团以下诸娘子,皆恃血气,不明道理,为人唆激,便欲寻闹。娘子既为炭团等之师,必听娘子教导,慢慢地剖明大义,使他心地明白,如臂使指,嫉忌不生,大事乃克有济。” 雪燕谢了龙飞的言,乃与无知送少青,至养晦亭与龙飞同宿。雪燕、无知相与踏月一回,既而同坐桂花下石凳上。无知叹曰:“金蟾弄华,玉兔流影,万家盈手,千里同心,是好明月也呵。记当时看公挪乡长弄椎月下,就 像 今 夜 的 光 景了。”雪燕曰:“公挪是个女人,如何却做乡长?” 无知曰:“这公挪祖遗一根五棱起齿的浑钢椎。他四个哥哥,合着力齐扛,是扛不动的,实不知有多少斤两。公挪做乡主时,年纪尚小,他舞起来,如我们弄笔管的一般活动,是天生神力的。乡中有个赵熙,万人无敌,这日斗拳夺乡长,谁斗得他过呢。公挪只一拳,打死赵熙,夺得乡长与哥哥。哥哥那里敢受,没奈何自己做了。” 雪燕曰:“俺在紫霞洞时见无智师兄弄那禅杖,亦每夜趁着月光弄一回,但见一团银光罩了身子,亦是个奇人。只可惜不听俺言,误了妙龄的岁月。”无知曰:“我在北方,亦闻他的雄名,只是名为无智,却真无智。任他满身本事,被我轻轻地与更生娘子一齐擒了。他见我是书生打扮,打量要调戏他,被他骂了几句,险些儿将他斩了。为着更生娘子的分上,故释他回去的。只这面貌儿,生得极俏。有这面貌,何苦出家,亦既出家,何苦又做强盗。人谓今时出家的,便是暗中强盗,不闻明明真做强盗也。娘子是一辈人,可道一二。” 雪燕叹曰:“ 这都是没奈何的事。俺与无智,本是东北隅区脱乡人,俱白姓。缘乡中有个乡勇,最强横的,有田与邻乡窦道融连壤。不知怎的,争起田来。那道融有个儿子,诨名叫做入地鹏,最凶狠。女儿名出地蛇,亦不是安静的。与俺乡的乡勇斗起来。乡勇统了百余人,斗他两个。又掘了个坑,诱他兄妹,陷在坑里,故此遭擒。那窦道融夫妇,亦被乡勇杀了。不知怎地,那出地蛇挣脱了缚,逃至无智家中。那乡勇随后赶来,见无智生得娇美,遂不寻入地蛇,来调无智。无智的哥哥,诨名三界魔君,见他调戏妹子,激恼着,遂杀了那乡勇,将入地鹏抢出,并杀了乡勇一家十余口。两家兄妹,逃出乡外。那区脱乡长,亦糊涂不分黑白,起兵追捕。时俺的哥哥新充乡勇,苦劝乡长,谓事由乡勇不是,不必追他兄妹。乡长大怒,拿枝令箭,教我哥哥捕他。限一日擒回,若一日不擒回时,全家受戮。我哥哥没奈何领了令箭,率兵追捕。谁知斗他兄妹不过,只得回乡领罪。我嫂嫂胡氏,原是乡长夫人的外家侄儿,往乡长府里讨情。谁知那乡长诱我嫂嫂淫乱,哥哥已被拿禁,嫂嫂又入而不出。俺母亲气忿不过,悬梁死了。一家儿惟剩俺一个,左右拼个死,拿着刀,独自一个,杀入牢里,放了哥哥,与哥哥杀入乡长府中,寻着嫂嫂与乡长的夫人、少爷、乡主、丫鬟,杀个痛快,只是逃走了这乡长。因与哥哥连夜杀出,遇着无智等兄妹四人,合做一处。无地栖身,只得将我三个女人,安置在一尼庵,削发做了尼姑。入地蛇改名小智,俺名大智。那三个哥哥,却据住金毛洞做强盗。过几日,那乡长查出了消息,起了大兵来捕俺们。庵中的尼,恐防连累,将俺们三个赶将出来。走投无路,又遇这大兵追赶,遂逃入紫霞洞。那洞中左边,原是个白猿精的洞府,十分雅洁,谁想那猿精是最淫的。见了俺们三个女人,便软瘫起来。俺们遂将猿精杀了。洞中又拥出百余个猿兵,被俺们拳打刀斫,一霎时扫清了洞府,俺们遂据了白猿洞,且暂安身。只是没有粮草,初时或抢截行人的行李货物为生,渐渐有那不长进的,投做喽啰,乃近乡富而不仁之家,白日抢劫。及足足、更生两娘子破了金毛洞,杀死俺们三个哥哥,俺们带喽啰与哥哥报仇,遂将两娘子擒获。俺曾有个师父,绝有道行的,号颛和圣姥,谓俺凤阁有缘,蒲团无分,故与足足娘子私逃至此。蒙夫人看上,遂嫔颜郎。” 言到这里,又叹口气曰:“ 那小智不足惜,只这无智,武艺儿、容貌儿,都是绝顶的。既为娘子擒获,为何放他回洞,不来这里与俺们聚首?” 无知曰:“ 这是更生娘子的主意,我何由得知。我看这无智,不特无智,又最无情,不似我们的公挪乡长,这般英雄,却情深似海,日夜为着颜郎茶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