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无人,去也使得;大姑姑无事,且帮着我裁裁孝衣也好。”小姐说:“等出殡我再来,带几件家里替你作去罢。”孟娘子留住不放,小姐只得住下,公子独自回家。孟老大送至门外,说:“大兄弟明日早来与我算帐,张罗张罗。”公子答应,上马回家。次日到孟宅料理。看看到了发引日期,那日公子忙了一天,至晚回家,不意竟投了天罗地网。
因那槐氏、邹婆毒计不成,不知自悔,反到加倍恨那寇公子,趁他兄妹不在家中,只说害怕,把邹婆叫来作伴,商量报仇之计。弄些酒肉吃喝。槐氏只拿着春桃煞气,一点不好,开口就骂,举手就打。这几天一连打了数顿。这日也是合当有事,槐氏、邹婆坐在房中吃酒,叫春桃煮鸡。那鸡偏是个老的,良久煮不烂。槐氏叫骂了几次,不见送来,叫邹婆子去看。婆子走至厨下,见春桃还坐在灶前烧火。婆子说:“你这憨孩子,还不快些?二奶奶那里等着吃哩!”春桃说:“要吃也得熟了,锅是铁打的。”婆子说:“好个嘴硬的丫头,怨不的捱打。”春桃说:“叫他打罢,横竖有打尽了头的日子!亏了是个脚底下的,要是个正头夫人,还不知怎样利害哩!”婆子听了,哼了一声,回至上房,把这些话一句不留,全告诉与槐氏。槐氏听了,须弥山失火,半壁天通红。
一阵旋风朝外走,冲冠发指脚如飞。未进厨房先施勇,一声吼叫似闷雷。大骂:“小
妇该万死,你把奶奶当作谁!胆大欺心敢骂主,定把奴才狗命追!”向前揪住青丝发,意
狠心毒乱打棰。肉绽皮开实可叹,春桃负痛泪双垂。邹婆说:“你这丫头真欠打,自寻灾
殃惹是非。叫你煮鸡偏不煮,问你全无好话回。二奶奶暂且消消气,叫他磕头把罪陪。”
说着向前拉槐氏,妇人犹自抖雄威。他二人拉拉扯扯回房去,春桃女灶前独坐自伤悲。
暗思量:“生来命苦为奴婢,着热知疼却有谁?父母双亡家贫苦,只有个哥哥在外打游飞。
自幼儿伏侍那狠心阴毒妇,受了些打骂似山堆。公子读书常在外,小姐是不好多言居绣
闺。每日家常在他的眼底下,这几天越发见我眼发黑。何时是我出头日?”这丫头想至其
间心内灰。一腔怨气难禁受,“倒不如早把阴曹地府归。”使女横心主意定,死念一萌止
住悲。翻身站起把门关好,挽起头发弹去灰。寻了条麻绳拿在手,这丫头咬牙切齿皱双
眉。
叫了声:“槐氏呵槐氏!我死后有灵,必到阴司告你,叫你现世现报!说毕,悬梁自尽。
槐氏、邹婆在房中吃喝够了,思想吃茶,唤春桃不应。槐氏说:“你看这个讨贱的娼妇,望我怄气,想是打的不足,等明日我大大的犒劳犒劳她,她就好了!”婆子说:“想是睡着了,我叫她去。”遂走至厨房,叫门不开,从窗眼望里一看,叫声哎哟,忙跑回来。“二奶奶不好了,他上了吊了!”槐氏闻言,两步作一步,跑至厨下。踹下门来,二人忙忙将他解下,见她颜色已变,身上冰凉,不知几时就死了。槐氏道:“这却怎好?”婆子仰面想了一想,说:“你老不用害怕,这倒是咱们一个报仇的机会,趁此家內无人,且把她抬到床上,用被盖好,我先家去。等大相公来时,用话支吾住他,等他睡下,我悄悄过来帮着你挂在他卧房门上。这件事还得大舅帮着,叫他拿些银子先往衙门里打点通了,叫春桃的哥哥霍黑子告一纸冤状,赖他个因奸不允,逼死人命。这个知县得了银子,一定问个抵偿,不但把这事掀在他身上,与咱孩子报了仇,你又得了家产。好不好?”槐氏连连点头称妙。
看官,你道那个大舅是谁?原来槐氏有个胞兄名叫槐忠,在屠户铺操刀宰杀牲口为生。当日寇公在日,他有时买几个钱的东西来看妹子,槐氏暗中给他的不算,寇公必有回赠。及至翰林去世,不住的来求,公子还是照常资助,以槐舅称之。彼时得了妹子托咐,连忙去办,找了押司候二,说了备细,讲足了价钱,上下使费要三百五十两,拿秀才当堂究审,要定罪抵偿,添钱再讲。”槐忠回见槐氏,说了四百两。槐氏将公子所收之银偷出来交与槐忠四百两,槐忠五十两入腰。又把霍黑子找着说:“寇翰林家有个使女,因奸不允,被主人逼死,是你什么人?”霍黑子说:“寇府中三个使女,去年嫁出一个,如今就剩了我妹子春桃,莫非是他?等我看看去。”槐忠说:“如果是他,我打个抱不平,帮你二两银子。你写状告他,与令妹报仇如何?”那霍黑子乃上作行的哥儿们,大号叫水鸦鬼,那里见过银子?又把槐忠当作好人,感谢不尽,急往寇府来探真假.这都是次日一早的话。
且说公子那晚回家,下马叩门,槐氏怀着鬼胎,出来开门。公子说:“二娘为何出来开门?春桃那里去了?”妇人说:“他害头疼,在厨房里倒躺着呢。”公子并不疑心,一同进来,关好门户。公子拴马,进了上房。妇人说:“公子可用茶饭?待我去取。”公子说:“方才用了晚饭,不劳二娘,各请方便罢。”妇人便回自己房中去了。当下书生解衣就寝。只因连日辛苦,躺在床上,登时睡熟。
槐氏恶妇在房中坐,提心吊胆暗担惊。自觉发抖毛发动,侧耳闻柝交二更,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