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所言名与姓,一定是野青园中那红妆。”复又开官呼大嫂:“你可知高夫人如今在那里?”那妇人说:“自从那日姑爷死,毛如花送信通知到这庄。高夫人奔至合和堡,看见侄儿哭几场。发引已毕回家去,此后无信音渺茫。去年夏间泛暴水,冲了这附近几村庄。这不是家园宅舍随波去,那夫人伶仃孤苦实堪伤。同着那任妈奔至合和堡,毛如花闭门不纳狠非常。可怜他灰心丧气回家去,听得说拆楼卖木度时光。到后来家无生计贫难过,未知如今流落到何方。”小姐听他言此话,心中又惨又悲伤。想想伏生点点首,念念夫人暗叫娘。三人说了时多会,只见那松梢影里下夕阳。
小姐把谢氏之言,一一问明,俱各记在心中。见天色已晚,站起身来,说:“就随我们进城,我等见了帅爷,先替你细细禀了缘由,你今晚写下状纸,明白在察院门首喊冤,保管帅爷准状,与你丈夫雪冤报恨。”妇人连忙拜谢。主仆上马,谢氏跟在后面,一同进城。这一来,有分教:管叫尤光的脑袋齐顶而光,如花的玉体如花之落。且看下回便见。
第六十三回 巾帼丈夫不殊包老 飘零湖海重见云英
却说小姐、青梅趁天晚进城,到了察院,后门开锁进内。晚膳已毕,青梅要往后面去取印,小姐说:“你细细问问,当日在野青园与郁氏分手可有什么信物。”青梅领令,去了一回,捧印回来,放在案上,悄悄道:“奴婢问了姑爷,说就是咱家的回定那上赐的暖玉香圆,独梗双枝,四叶相抱,并蒂交连,根上刻着御赐二字。”小姐点头,遂收拾安寝。
至次日一早,小姐起身,合城文武都来参谒。小姐早宴已毕,吩咐一概免见,单传知县狄老爷进内,问了此词讼民情。正然讲话,只听外面喊冤之声。狄老爷吃了一惊,小姐吩咐带进来,左右答应,把妇人带进。谢氏偷眼望上观瞧,见上面坐着这位青年元帅与背后站着那个扎巾内侍原来就是昨日所遇之人,遂向上跪倒,双手举状,口内呼冤。小姐吩咐:“接状上来。”中军答应,接来,走至案旁,跪倒,双手高擎望上呈递。青梅走下接来,打千递与小姐。小姐看了一看,即吩咐知县传青衣捕快、仵作,刑具伺候。不多时传齐,叩参了大人,报名已毕,分两旁伺候。小姐抽签唤八名捕役青衣领票一张,速至合和堡锁拿毛氏与监生尤光、使女蝴蝶,赴堂听审。委知县亲带仵作人等至毛家后园井中打捞毛显尸首,验伤有无,速来复命。知县亲领诸人奉命而去。小姐吩咐青衣且带谢氏下去,一边候审。
刚至已牌时分,俱来覆命。知县亲捧验单,跪呈交令,禀道:“卑职奉令在合和堡毛家后园井中打捞毛显尸首,验明果系有伤身死而后落井。”小姐正看验单,快手青衣交签呈票,案前跪禀道:“小人奉令将毛氏、蝴蝶、尤光拿到。”小姐吩咐带进来。青衣答应回身,退步出去,把三个人鹰雀一般,两边喊堂,将三个人揪至滴水沿前,咕咚咕咚,摔在尘埃。小姐望下观看。
那尤光方巾阔服朱红履,两道黑眉大眼晴。黄白颜色颧骨耸,颏下无须正妙龄。脑后见腮明显恶,薄嘴尖鼻定寡情。那妇人乌绫手帕将头罩,内穿艳服外穿青。桃花面上多脂粉,更显娇颜白视红。低徊邪视秋波荡,明显星前月下形。只因是将他三人先拿到,县公后去验尸灵。尤光毛氏不知晓,二人全在魂梦中。佳人坐上呼毛氏:“毛显可是你家丁?”毛氏见问将头叩,如花口内话不穷:“老爷青天听我禀,那毛显本是逃奴有隐情。拐去纹银五百两,至今三日未归程。”小姐听毕微微笑,手指尤光问一声:“此人是你何人也?”毛氏回言:“是表兄。因去年小妇人不幸亲夫丧,家内无人少照应。请我表兄来管事,这在人间情理中。”小姐说:“照管家务是情理,帮你杀人主何情?”毛氏回言:“杀那个?(原书乱码,无从更正)“毛显就是他打死,石碎天灵落井中。”毛氏说:“哎哟那有的事情没有的话,是那个血口喷人话莫听。”小姐又把尤光叫:“你要实招免动刑。”尤光不住将头叩,顺着那如花口角叫屈情。佳人坐上心好恼,望下开言唤一声。
小姐冷笑道:“毛氏、尤光,你两个休推睡梦,今有毛显之妻谢氏来告你与尤光同谋害他丈夫毛显,本爵已委官捞尸验明,伤痕现在,你尚思抵赖,巧言支吾,实是可恶!”喝令:“左右带谢氏与他质对!”青衣答应,把谢氏带来,跪在一边。如花一见,哎牙切齿,怒目而视。谢氏说:“到了这个地方,我可不怕你了!害我丈夫原是蝴蝶如此如此告诉我的。”小姐便问蝴蝶,蝴蝶至此只得与他质证。那毛氏把两双眼几乎瞪破,满口的牙咬的哈吱吱连声作响,恨不得把蝴蝶一口嚼碎。向上磕头,连哭带喊,满口的伶言巧语,滔滔不断,左右遮饰。小姐大怒,手拍惊堂,喊道:“好一个悍泼恶妇!人命重情,证据确凿,岂容狡辩!”喝令:“左右拶起来!”一声喊青衣一拥向前,拉过那尖尖十指,就要上拶。如花急智上心来,把青衣左边一靠,右边一推。
打脑失连叩首,大人青天尊又称:“暂息雷霆休动拶,小妇人情愿诉实情。”小姐坐上一摆手,青衣退后便停刑。左右吆喝说快讲,如花未语吐悲声:“老爷呀,若问打死毛显事,说起缘由不好听。事已至此出无奈,少不得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