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淑娘说:“那卦语贤妹可还记得?”素娘说:“小妹记得。”遂念了一遍。淑娘沉吟了一回,欢喜道:“贤妹恭喜,只管安心等待,将来与外甥一定团圆会面。”素娘说:“姐姐何以见得?”淑娘说:“妹妹聪明一世,蒙懂一时,这课语真是灵应。一月之内,骨肉重逢,已应在咱姐妹身上了。‘滩头获宝珠,重庆喜何如’这两句是说见了外甥,如同得宝,滩头便是江河,今日与我重逢,要再找着外甥,岂不是两番喜事?那时就应在‘重庆喜何如’这一句了。‘奸字引’三字,一定也要应验,此时断不能句句令人解开。”素娘连连点头称是,又说道:“姐姐所见虽明,小妹终疑‘死后相逢’这句话大大不吉。”淑娘说:“这更易解。你昨日投河,便是死了一次,再与外甥相见,岂不是死之后了么?”素娘闻言,如梦方觉,恍然大悟道:“姐姐所见高明,小妹不及多矣。自此不必胡思乱想,哀告着神佛,耐心等候便了。
淑娘说:“贤妹此时也难复回尊府,不如跟我同上山东,权住舍下等着。或是找着外甥,或是妹夫回来,再作道理。”素娘说:“多蒙姐姐见怜,小妹愿去,但不知几时起身?”淑娘叹道:“因你姐夫暴病亡故,我过于悲恸,及至分娩了你外甥,血虚气弱,一点乳食也是无有。泊船在此,雇觅乳母。此地居民都嫌路远,重价与他,俱不肯去。这几天钱花费无数,找这近处村妇,一日暂贴几次。不是因此耽延,也早已起身多时了。”素娘说:“何用去觅乳母?这点小事小妹替姐姐代劳。我的乳汁至今未断,待我乳哺外甥,岂不胜似他人?”
淑娘说:“此事怎好劳贤妹?令人不安使不的。”素娘回言:“何妨碍?亲姐妹不必客气
与推辞。抚养更比他人好,偏遇着事儿凑巧甚合机。世间人除了自己生身母,连心疼爱
是姑姨。妹代姐劳是正理,亲戚自然是亲戚。不过是姐妹相帮扶幼子,难道说你还叫我
奶妈子?”淑娘闻言忍不住笑,说:“贤妹高情深感激。”素娘复又开言问:“外甥名儿叫
甚么?”淑娘说:“自从生了这个妨爷种,我的心中如乱麻丝。不知叫个甚么好,奉烦贤
妹替寻思。”素娘说:“我的孩子叫双印,因他有手内仙文作护持。如今叫他个冯宝印,
排着他哥哥可使的?”淑娘点头说:“很好,如此不必再更移。”姐妹谈心还未了,只听
得院子帘前把话提。
老管家在舱门外说:“小人进禄与姨太太叩头,与夫人叩喜。”两个船家也与夫人、姨太太叩头。慌的两个丫鬟连忙向前磕头说:“奴婢们还不曾拜见姨太太、与夫人叩喜呢!”素娘说:“不消,快些起来罢。”淑娘叫丫鬟取四两银子赏于船家,吩咐道:“原说每人赏银一两,如今救的是姨太太,多赏一倍,就此开船。”船家欢喜非常,这个看着那个说:“伙计,留神望河里看着些,万一再飘一个来,咱们又要发财了。”院子把眼一瞪:“还不悄言,看夫人听见。快些开船,赶路要紧。”
欢天喜地答应是,解缆抽锚挂起篷。将篙一点离了岸,似箭如飞趁顺风。水路行程
急又快,不多几日到山东。到了冯宅安置毕,从此后经心扶养小儿童。贤人得了安身处,
秋月父女那知情。只当主母河中死,悄悄的烧化纸钱祭亡灵。那一日,高府之人清早起,
不见了素娘、秋月吃一惊。郑昆、梁氏黄了脸,蜂儿、任婆暗咕哝。伏氏口内胡批论,
夫人低头心不静。众人寻至花园内,瞧见门开一路通。复又回至兰房内,东寻西找乱烘
烘。桌案上边拾着了遗字纸,方知自尽赴幽冥。义仆夫妇魂不在,郝昆先放了悲声。家
丁各各流珠泪,喜坏了伏家小畜生。同到上房把夫人禀,那伏氏半晌开言问一声:“他今
自尽因何故?你们大伙儿作调停。老爷回来怎么讲,打捞尸首可还能?”梁氏开言心内气,
说:“难道夫人还不明?二奶奶只因无了路,想是心疼小相公?”伏准向前一摆手,说:“依
我思量有隐情。”郑昆听到这句话,心烦火起动无名。
义仆见伏准词意刻薄,心中虽恼,不敢失礼,压着气儿,向伏氏说道:“大相公言之差矣!我们二夫人自十九岁娶到府中,言非礼不发,事非礼不作,稳重端庄,幽闲贞静,合府人所共知。别说别人不敢妄议,就是千岁与去世的夫人还加倍敬爱。如今这一死乃万分无路,此乃是一定明情,有何可疑,有何猜忌?不是老奴斗胆说你一句,大相公你小小的年纪,不要这等设心。”几句话说的伏准满面通红,只得强辩道:“我并非猜疑,他老既要自尽,家中池沼颇多,何必出去跳在河里?再者,他老是为思儿,难道那秋月丫头也陪着死了不成?恐是他见二娘死后,那屋里就是他一人,盗些资财,暗暗回他娘家去也未可定。”蜂儿说:“这个只怕猜着几分了。要是我不肯随着宾了天。”任婆说:“何不到江家看看,若找着拿回来,拷问二奶奶下落。”郑昆闻言心中暗暗的动气,切齿道:“若是杨夫人在日,那容这些狗男女七嘴八舌胡言乱道!”伏氏说:“要不着个人到江泰家中看看去?若是在那里就叫了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