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命服,一面预备香案才毕,夏太监一马已到。宝钗左手扶着莺儿,右手扶着雪雁,俯伏听旨,道:“前将贾宝玉所娶薛氏勒令归宗,咎由自龋但昨林郡主入宫,再四代为恳求。薛氏着仍令接归完聚,并封为淑人,以彰郡主檀木之德!”谢恩已毕,太监自上马去了。宝钗又要叩谢郡主,郡主力辞,便请姨太太同过去,姨妈道:“今日舍下无人,过日再来道喜。”郡主见薛家十分清苦,岫烟连那年当在“恒舒”几件棉衣,都不在身上,知断不能就来,便命拣一乘后档软辇车与宝钗坐了,自己仍与宝玉坐轿同回。
到家后,婆媳、妯娌自有一番尉藉的话,不必细说。
次日,郡主又命紫鹃拿二百银交莺儿,私自送到薛家添补衣服。去后,只见宝玉进来,笑容满面。郡主问道:“又为着甚的?”宝玉道:“今日是云妹妹的妹夫三周年。我刚才去作吊,见云妹妹正哭得凄惨,那知他妹夫从外面好端端走了进来,大家骇得要死。妹夫道,他并没死,是甄士隐仙师度他出世,今才回来。--替我一样。”郡主道:“胡说!你是下场迷失,事或有之;他明明病死,有尸身,有棺木,如何说得去?”宝玉道:“大家也这么说。他说,他棺里是条竹杖,系仙师的遮眼法。云妹妹不信,即刻叫人将棺木劈开看时,果是竹杖,方才信了。因问他,既度了去,为甚又转来?他说,那日因我的师父到甄仙师处下棋,说起我已下山,他心里动了一动。那知甄师送客后,就叫他吩咐道:‘尘缘已动,不能再留。’说他尚有三十年洪福,索性去享了再来。但他必改了姓甄,功名方顺遂。他尚在徘徊,仙师把他肩膀一拍,吹了口气,就在空中虚飘飘的驾云一般,等下地来,已是自家门首。他所以已改了姓甄,名继,明日来时,竟叫他‘甄姑爷’是了。”郡主听了,也替湘云惊喜,因道:“我前日去看云妹妹时,光景迥非昔比!今有这件大喜事,也得花好几个钱,你明日带一百银子,并你的几套衣服去与妹夫,才是。”宝玉道:“不错!”遂即收拾完备,次早亲身送去。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六回 秋阁感情收蕙妾 冬闺集艳拜蓉仙
却说宝玉到湘云处去了半日,回来道:“你送他的衣服、银两,我已交给他了。云妹妹欢喜得了不得,先给你道谢,说还要亲自来呢!”郡主道:“我也要会会他,但不知园中工程已完了么?”宝玉道:“工已完了。芙蓉祠也造得十分华丽。可惜塑的像那里赶得上晴雯妹妹,还得另塑!”芳官道:“凭空塑,那得像?不是四儿妹妹前儿因与晴雯妹妹一样,太太才撵的,他出去不肯提亲,仍在家里,找他来就得了。”宝玉道:“我正想着他!”便不觉流下泪来,郡主道:“这又何必?”
便吩咐林之孝家:“将四儿母女传来见我。”不一时,就来请安。黛玉看四儿又长大了好些,越出落得丰神秀丽,与晴雯一样。便向他母亲道:“我这里没有人使唤,你女儿系旧人,故叫你来商量,仍留下我使罢!”他妈求之不得,千恩万谢去了。
郡主笑道:“四儿,你来了,我有差使。你与晴雯本是相像,明儿塑像的来,你见他一见,好塑。”四儿忙道:“这倒可不必!他有他自己描的小照。奴才前番作戏道,替奴才画的,抢来搁在箱里。及被撵的时候,大家心慌,不及还他,至今还在。”
宝玉就命拿来看时,竟与活时风流无二,并手里恰好拿一枝并蒂芙蓉,不禁大喜说:“不必再塑,就将此画挂起来更好!”
那晚宝玉梦中,只见晴雯道:“宝二爷,很难为你。我特来谢你!”宝玉就问他:“一向在何处?”晴雯道:“人间天上,似有如无;来的处来,去的处去。”又问他:“何不还魂?”他道:“我们隶籍芙蓉下界了缘,从不长祝所以坡老诗才说:‘飘然而来谁使令,肃然而去不可执!’况我的遗骸虽化,剩下的尚有两个指爪,现在你处。若当月白风清,及有要紧事时候,准天师府里信香例烧起来,我就会到。”因道:“我同你看一人去!”随到一所块,只见袭人披了头发,光着身子死白狗似的仰面躺着,和蒋玉函在那里干这警幻教导的事。
只见袭人道:“你们做小旦的,动不动献后庭花,那个也同前面一样么?”玉函道:“一样不一样,你就试试。”说罢,抱着袭人翻过来,捧着他粉光玉致所在又弄,袭人在下面挨痛忍受。晴雯忽将床上挂的茜香罗汗巾抽来,在琪宫项脖上绕了一转,拉着宝玉就走,说:“三元甲子之后自有效验!”宝玉惊醒,告诉黛玉。黛玉说:“我也梦见他来谢。”大家诧异,遂定了下元日送主入祠。
恰好史湘云先期来谢,留他住下。随即遣人各处通知,薛姨妈、邢岫烟、宝琴、探春、宝钗等先后俱至。到这日早晨,郡主先派紫鹃、芳官到园中照料一切;自己亲去请薛姨妈、邢、王二夫人进园。恰好李纨、平儿及众姊妹并巧姐都在上房,随同入园。过了沁芳亭,先至潇湘馆坐下,紫鹃忙送上茶。姨妈道:“记得那年,老太太在这里和凤姐儿论软烟罗,还像没儿时,那知光景都换了。”王夫人道:“凤姐儿巧劲儿很有,可惜总弄巧成拙。”李纨笑道:“郡主,那日宝二叔闻你的信,到这里这种大哭,泥佛也下泪呢!不信,问紫鹃?”紫鹃抿着嘴道:“宝二爷哭倒不打紧,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