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相公都在门口,听说婶子睡着觉呢,来了一会也不敢惊动。”何氏坐起身来说道 :“我因心里发烦,叫他们都去领着你兄弟闲逛,让我静睡一会。他们瞧见大爷、大奶奶来了,也该进来通知,倒茶。”赖氏道 :“是咱们叫他别进来的,自 家人要拘什么礼。”何氏让他夫妻坐下。黄其祖道 :“我瞧着 二婶子不像害病,不过面皮黄些。”赖氏道 :“那年我坐月子 也像婶子这样,周身发困,只想睡觉,后来满了月,身子才好。
今日瞧着婶子这个样范儿,也倒像做过月子一样。”何氏笑道:
“大奶奶倒会说笑话。”赖氏道 :“我成天在家同你侄儿说,婶子这样年轻,是开不足一朵鲜花,这样天长地久,日子如何熬得过去。人生一世,草生一春,称着这好风光,落得寻点快活。”黄其祖笑道 :“婶子是个聪明人,有什么不会寻快活, 还用咱们来劝。”何氏听他夫妻两个说话甚不入耳,坐在炕前低头不语。黄其祖们坐了一会,辞别家去,说一半天再来瞧婶子。何氏勉强酬谢几句。看他夫妻去后,不觉悲苦一番,连日不能起炕。
何家弟兄、亲戚每天往来不绝。这天何氏稍好,坐在炕上同娘家两个女亲眷说闲话,听着黄其祖夫妻在院子里高声说道:
“我们又来瞧婶子,不知好些没有?”何氏心中十分厌烦, 也不答应,见他夫妻急急走进房门,赖氏说道 :“一股什么味 儿?好臭!”黄其祖道 :“不错,好臭!等我瞧瞧。”说着, 走到炕前蹲下身子,伸手在炕洞里抓出一个破布包裹,就在炕前当众打开,一看是个干孩子。黄其祖登时发起喊来说道 : “原来养了私孩子,躲着装病,这件丑事断不能歇手,定要经 官,追出奸夫来治罪。给咱们打嘴伤脸,那是不依的。”赖氏冷笑道 :“我说呢,年轻轻的要守着不嫁,等着盖贞节牌坊, 原来是这样守法。我早知道也该在家守着,倒比明家的舒服。
这是何苦呢!”黄其祖道 :“你不用多说,瞧着孩子,我去投 保报官。”那两位亲戚太太们,那里拦挡得住。何二奶奶气满腔膛,晕了过去。黄其祖一路大喊大叫,走到门外找着地邻乡约,告知其事。几个有年纪的劝他不用报官,有关颜面,从长计议。他那里肯依,跑到家去骑上牲口,一直跑进城来。找着县门口写呈子戚代书,将来意同他商量明白,写下一张呈子。
黄其祖不识字,叫戚代书念与他听。上写着:
具呈人黄其祖,年二十八岁,系本县孝义村人。为恶婶败坏门风,恳恩究治,以维风化事。窃身胞叔生员黄秉礼,娶妻何氏,素不循良,居心恶毒。身叔日受欺凌,气成痨瘵,前年病故。何氏逞其淫恶,大肆奸贪,丑声四著。以有关颜面,不信浮言。今亲在恶婶房中搜出私孩一个,臭恶不堪,实有奸情证据。伤风败俗,莫此为甚。为此义忿上诉,伏乞恩准立拘究治,实为德便。
黄其祖听他念完,十分得意。这日正是放告日期,戚代书用了图记,交黄其祖到县衙门去投递。这位知县戴太爷看了呈词,立刻委捕厅去验看孩子,一面出差拘犯干各证到案审讯。
黄其祖见县里准究,赶着托人上下打点,照应了说话。连忙出城回家听信。此时村中传讲新闻惊动黄家,远近合族同那些年老街坊邻里,都知何氏平日贤能端谨,青年守志,未必有此丑事,其中必有隐情。况黄其祖素不安分,人所共知。又是他出头首告,更难凭信。众人都替何氏深抱不平。此刻捕厅验过死孩,仍旧将原物包好,贴上封皮,交地保收存候结。何氏请了父兄过来,正在哭诉,要寻死上巾,适黄家几位老族长都来追问这件丑事。何氏将自丈夫死后,大房里屡次硬要作媒,逼他改嫁,因立志不从,与他母子深有口角,彼此不甚往来。
新近夫妻忽来探望,今日又来在炕洞里找出这死孩子,“ 明摆着是他们的奸计,污蔑害我,求诸位长辈给我洗清这个名节,我死也瞑目”。何氏哭的死去活来,十分悲切。众人听他说话,见此光景,都也猜着这个缘故。一面劝住何氏,彼此商量。族中连名递何氏节孝公呈。何家的父兄们情愿破产,替女儿打这件名节官司,彼此分头去办。那县太爷也落得做人情,将黄其祖申饬一顿,呈子不准。
黄其祖势难歇手,同赖氏商议妥当,连夜上府,在太守衙门告了一状。这位桂太守办事最是认真,不拘大小事件,到他衙门,立刻就要亲审,从不稍延时日。因他公正廉洁,无不敬畏。这天桂太守见黄其祖呈状,是有关服制名节之事,犹其不容稍缓。立刻仰县拘齐人犯,带地保亲族,围着何氏轿子进城。
可怜将这个青年寡妇,身不由己,一腔悲苦,怨气冲天。胖黄母子夫妻见太守提审,十分惊喜,连忙商议,备下礼物银两,胖黄带着亲自来见柳太太,说 :“何氏奸情败露,难以遮盖, 叫儿子到县里首告不准,现今在府衙门告准,即日提审,为此备下礼物,请柳大奶奶们送进府去,求太守将何氏断发官卖,……”胖黄未曾说完,柳太太婆媳听了大惊,说道 :“何 二婶子平日为人端谨,又且青年守志,族中谁不钦敬!他不像有这样丑事。你们忒也孟浪,不问个青红皂白就去告状。这个桂太守铁面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