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刚才在前面树林边遇盗,特地来见老爷,要当面说话。”那人听说,吓了一跳,答道 :“我就是本衙门的 书办,姓张。咱们这官府听见了贼都还害怕,不要说是强盗。
上司行下来缉捕文书堆如山积,他连瞧都懒得瞧,成天家在上房陪着太太喝酒,任什么事也不管。大太爷,你只瞧我这样儿,就知道了。”包勇道 :“门上的爷们是谁?”老张道:“门上 就是大少爷,是他承继的儿子,叫做皮求,任什么儿更不懂。
这件事,我对大爷说,他父子两个最怕人熏,还怕人发狠。你到了门房里只管大嚷大叫,把官儿闹了出来,不怕他不出点子汗,松不得一点劲儿。我去打酒,回来听你的信儿。”包勇会意,一直进去,见两旁东倒西歪有几间房屋,满地长的都是青草。三间大堂设着公案,看那桌上的灰。倒有一寸来厚。包勇将牲口拴在廊房柱上,随向东边走。到门房往里一瞧,见一个后生仰面躺在炕上,手里拿本《西游记》,正念到大闹火云洞,猪八戒去请观音菩萨。包勇叫道 :“门上是那位二爷?”那后 生听见吃了一惊,将书放下,转过头来看见包勇,一面坐起问道 :“你是那儿来的?”包勇道:“我姓包,送礼部柳大老爷 灵柩、家眷回广东,路过此处。刚才离衙门不远,被强盗打劫。
家眷、灵柩都在前面等着,我特来见老爷说话。” 门上的见包 勇说话硬头硬脑,走过来陪笑说道 :“大爷请坐,我们敝上人 连日身子不快,不能出来,一切事务都不能办。况且盗案,更该到县里去报才是。”包勇瞪着两眼大嚷道 :“你这话就胡说 !现在你们该管的地方被盗,你们不管,要你这官儿在这里干什么?尽叫你们住着不要钱的房子,陪女人喝酒的吗?白吃了朝廷的俸禄,本身职分缉捕的事务不管,单学会了喝酒,这一方的百姓是替你家会酒帐的吗? 你叫他打听打听我包大爷是 谁!叫他别装糊涂,快快儿出来见我,或者还有好处到他未定;若再推三阻四的,不要说他是皮仁,就是他是个铁人,我也要挤扁了他!你快些进去回罢,大爷还要去赶路呢,没有这样大工夫在这里等他!”门上的见包勇来得凶狠,想来这件事下不去,只得到上房通报。谁知皮仁已入醉乡,正在好睡。皮求着急,对他妈说,现有一人在外如此如此的这么一件事,快些叫老爷起来。那位太太将嘴一咧道 :“什么要紧,人家被盗与咱 们什么相干? 叫他到县里去报。”皮求着急道 :“我的老太太,我刚才叫他县里去报,惹他瞪着眼骂了一个难,只差要打。”
那太太道 :“既如此,叫他写张报单来,再出四两银,咱们 替他去报。”皮求急的跺脚,说道 :“我的妈!你怎么这样糊 涂!现在他们家眷都在道儿上等着呢。”娘儿们正在说话,包勇在外等的着急,大喊大叫,渐渐嚷到上房来了。娘儿两个忙将皮仁推醒。皮仁闭着眼问 :“有什么事?”皮求将如此这般 尚未说完,只听见隔院子的那一带板壁,被包勇一脚踢去,不觉惊天动地的一齐倒了。皮仁吓了一跳,酒也惊醒,一翻身起来,赶忙跑出院子。皮求也挣着同了出来。包勇正在大叫,皮仁忙走上前去,说道 :“这位就是包二太爷吗?请到书房去 坐。怎么跑到我的上房,又将板壁踢倒,这是什么话呢?我虽职小,也是朝廷命官,难道一点理法也没有的吗?”包勇道:
“这位就是皮老爷?你倒别拿这话来熏我!老爷说是朝廷家 命官,难道朝廷叫老爷睡着做命官的吗?”皮仁见包勇说话结实,辞色甚厉,只得和颜悦色的说道 :“我一时乱话,包二爷 休要动气。请到书房坐下,我再领教这被盗的缘故。”包勇道:
“天气快晚了,太太们车子在道上等着呢。我也不及同老爷细谈,就站在这里说两句罢。我们刚才走到对过的这树林里面,跑出十几个强盗,都骑着快马,手中拿着器械,前来打劫。被我们一顿铁鞭、弹子打伤了几个,掉下马来,现在俱被拿住,余外的四下跑掉。有一个为头的强盗呢,是受伤跌下马来,被马拖死。那几个都还活着,请老爷去瞧瞧。我交给老爷就要下店,天快黑了。”皮仁听说心中大喜,忙答道 :“我就去立刻 吩咐门上,就去传弓兵、保甲伺候,赶忙备马。”一会工夫将皮仁乐了个使不得。包勇心下明白他乐的缘故,肚里暗笑,且不说破。
不一会,门上来回都已传齐。皮仁同包勇走出大堂。包勇看见三四个弓兵同那两个保甲,都是大风吹得倒的,看了甚觉好笑。那个姓张的书办,也站在面前。包勇问道 :“张先生, 你们镇上有歇店没有?”老张道 :“歇店没有。只有一个武秀 才刘家房子宽大,院子里歇得下车。也常有官府们来往赶不上正站,借他家住一宿。”包勇道 :“很好。我就烦张先生,拿 这里老爷的一个帖儿去致意,说柳大老爷的家眷,只有一辆篷车,赶不上站,借住一宿,饭食自备,只用他的柴水锅灶等项,明日重谢。我还有事同老爷商量,不能到站上去了。”皮仁道:
“很好。你就拿帖子去说一声罢。”老张答应就去。 皮仁在大堂上牲口,前面一对弓兵喝道。包勇拉着马走出大门,骑上跟着,出了村口用鞭子指道 :“那里就是。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