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及军机要人,都已赶到,彼此聚在一起,当由袁世凯首先发言说:“现在国家不幸,两宫同日龙驭上升。这储位的问题,已是遵奉遗诏,一成不变,但政治问题,大家要从速决议。以我愚见,那垂帘训政的体裁,不合各国公例,且主少国疑,这个时机,是千钧一发,我想开国先例,世祖章皇帝即位,是由睿亲王代摄国政,如今办法,正当查照先例,请醇亲王摄政,以此宣布中外,名正言顺。”
当时自老庆以下,无不极意赞成,便是载沣,亦暗自欢喜。诸位想想,袁世凯再聪明不过,再油滑不过,他知道两宫宾天,遗诏是册立溥仪,这溥仪是载沣的儿子,岂有儿子登了大宝,老父不干预国政的?
与其暗中干预,受他的挫跌,倒不如做个好好先生,提出这光明正大的议论,一者打消母后临朝的弊政,二者结好载沣,叫他一时不能反面无情。庆亲王早已会意,当说:“咱们进行的手续,须得有一位有物望的重臣办理。”
那桐又插言说:“现在文字大家,莫过两湖总督张之洞。”
其时载沣连连点首说:“咱们就急电召老张来京,那两湖总督替人,最好叫瑞澄去。
”当下议定,便发电到鄂。不消说得,张之洞自然是星夜赶着快车入京。这时载沣赶到着回邸,诸军机王公大臣,也就权且退出。
单讲载沣回去,见着福晋,忙将上项事情,说了一遍,福晋说:“咱的儿子做了皇帝,咱是要垂帘训政的。不是同你取笑,儿子还小,咱不拥抱着他,怕有人又给他苦吃,你的老兄,不是榜样吗?”
载沣一笑说:“今非昔比,当初的办法,是由太后垂帘训政,现在的办法,是由我摄政监国。”
福晋也就笑着说:“这倒是新花样,谁的主张?”
载沣说:“是袁世凯主张,咱瞧他是拍我的马屁,其实他是皇上的仇人,皇上临咽气时,还恨恨地惦念着两个人,一是李莲英,那一个便是袁世凯。
”福晋听到这里,把脸色一沉说:“依你怎样?”
载沣说:“依我要替皇上报仇,杀这两个狗才!”
福晋早哼哼地笑了两声说:“你不要做梦!依着皇上重用康有为,勾结革命党,拘囚老佛爷,咱们清朝的天下,早已亡了!从皇上那方面看,姓袁的是个罪人,从老佛爷这方面看,姓袁的却是不错,却是我们满人的大大功臣,你可不要把送殡的埋下去。”
诸位,这福晋何以要替世凯开脱罪名?因世凯是荣禄的私人,荣禄是福晋的亲父,亲父信用的人,岂有做女儿不庇护的?何况载沣很有些惧内,平日福晋讲的话,没有一句不依。这时载沣瞧见福晋发急,当说:“我断不难为他,我要小小的给他一场惊吓,替哥子稍稍出气。”
福晋这才没有话说,当将儿子溥仪装扮起来,夫妻两个,一同进宫。
这回两宫丧事,内部全由昌寿公主,按照典礼,处理一切。
次日张之洞已由湖北赶来,一切哀诏、喜诏,种种制诰文章,都是南皮相国手笔。在这举哀哭灵的当儿,一班王公大臣,及军机要人,无不穿孝挂白。好个摄政王载沣,瞧着袁世凯说:“现在奉安梓宫,非得个重臣留中不可,慰庭先生不必离开,咱们还有许多国丧礼仪,要日夕叨教。”
诸位,姓袁的可算是老谋深算,一等一的狡猾,在这个当儿,不由得面如土色。这是什么缘故?因这皇宫国制,必须二十七日期满,内外门路隔绝,消息不通,不讲别的,就是不给他饮食,也就活活饿死。
此时袁世凯仿佛在法庭宣告死刑,心如刀割,人地无路,插翅难飞,痴立了一个钟头,别人礼毕退出,独他不敢移步。庆王奕劻同张之洞知事不妙,忙踅过摄政王面前,替世凯恳切求情。
摄政王原有福晋先入之言,不免故意留难,并哭说:“大行皇帝临终遗言,要除袁世凯并李莲英两人,这事总要办到的。”
庆王说:“今日两宫未殡,主少国疑,遽有杀戮,恐生变故,这事还请三思。”
摄政王哼哼冷笑说:“既是二位恳情,今日且放他回去。”
庆王张之洞讨了这个口气,赶叫世凯急速出宫。
可怜世凯经这一吓,手脚瘫软,抬步不起,因招呼两个内监,扶掖回家,更不停留,由儿子袁克定护送出京,仍退居项城,不在话下。
这个当儿,国内却起了大大的风潮,就是哀诏颁行,全国皆知道两宫先后宾天,皆知道醇王载沣之子溥仪,入继大统,从明年起,改元宣统元年。诸位都知道光绪末造,革命党到处蜂起。从远因论,那孙文的三合会,兴中会,哥老会,算是开山始祖,康有为的保皇会,算是再接再励;从近因论,吴樾在五大臣出洋时,在北京放个炸弹,后来徐锡麟在安徽枪毙恩铭。
记得恩铭曾替毓贤的手,做过山西巡抚,不两年调至安徽。那徐锡麟因着种族革命,便牺牲个人,将恩铭办掉。祸尚未了,适值本年皖鄂会办秋操,地点指定在安徽太湖县,阅操大臣,派的是陆军三杰中一位冯国璋。那姓冯的赶到太湖,驻皖一师的师长,叫做俞大鸿,带领五成兵队,前往会操。不料在这个当儿,两宫升遐的哀诏,到了安徽,引出两位种族革命的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