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一口气不接死了。这时街坊上便沸腾道:“主事逼死无辜的寡妇。”若使有人说与主事知道,将差人责罚一番,也便息了这些人。那主事却一些也不知道。只见五鼓时,街坊上鼓噪起来,一哄哄了数千人。打入主事公署内去,起初时衙役们也来拦抵,后来见势不好,也便缩了。这些人便就四围放起火来,主事带来这些人,见火起,也便扒墙扒壁逃生,那里顾个本官。那主事梦中惊醒。还道是失火,只听外边一片一声叫嚷,道要拿主事,要打杀主事,便知道地方激变,即忙便服越墙逃走,真个是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直走到祁门驿暂住。这边府县自来安抚救火,一边申详司道抚按具题。那主事随即也回京去了。
不料又走出一个许寺丞来。这许寺丞,原是徽州许内阁的孙子,以恩荫做至寺丞,他与吴养春原是至亲。见徽州逐了部臣,魏忠贤若是恼了。必不肯干休,那时追赃或至于连累自己,倒央人去魏忠贤那边说。许寺丞原籍歙县,养春所放天津、淮扬、两浙债务、当本、监本及产业,平日也都得知道,若去清查,所坐赃银不半年可完。许寺丞自是世家,去送了些齐整礼,又去各处请托,到也得了这差。只见这些徽州大道:“他若是许寺丞,他必竟有些亲情乡情,决不像前番主事这等蛮做了。”有的道:“他一向是闪脸没情的,且看他做作。”只见渐渐各处清查,来到徽州。他想本处府县,是我公祖父母,但是我一假借他,后边做事不开便照宪臣体,勒他庭参。这府县恼怒,后边也不甚来见了。三日乡绅来见,他道莫引惯他等,他来说分上,便故作骄倨。有个方给事、才说得几句,他就将来抢白了,不惟方给事悒怏,以后连这些乡绅都不敢来。有个秀才吴守仁来告免,他说做不得例,日后秀才好不盘门来缠了,竟将来笞辱死了。放告听审,今日报这家买山,明日报那家买地,今日说某人领吴家本钱,明日说某人受吴家寄顿,那里管亲戚,那里管宗族,就是嫡亲伯叔兄弟,也要报他买产,也要一体比较。再有黄山原旨令歙民承买,他却见休宁人富,突然派过七万去,把休民程八元等数百家,吴维相等数十人万金之产都弄得颓然如洗。处处都有谣言,说派一千,礼仪二百,豁一万,威仪三千,甚至远年债负,家人身价都入赃册。这骚扰如何是了。后边亏得李抚台何按台会题纠劾,才得离了徽州,免了荼毒。
总之,只为忠贤要贪缉访的功,要结大工的局,自家骗得一个指挥同知,却坏了吴养春一家性命,却又株连破了人多少家,丧了人多少命。差出两个歹官,已够激变地方了,还又差出许多内臣在九边淮扬来扰害。正是:
只为苍生遭劫运,故教豺虎遍方隅。
要知忠贤借何名目差出内臣来,如何扰乱地方,且听下回分解。
无罪杀士,大夫可去;无罪戮民,则士可以徙。黄山兴狱,戮民杀士者多矣。则徽之欲去欲徙者,安知其几也!
第二十三回 谋握边兵差纪用 计收粮运任文升
观军古陋习,唐祚终倾欹。
狂者操利兵,浸必成险巇。
况复综钱谷,将为盗贼资。
厥谋殊不臧,非望良所思。
何幸圣明主,罢斥无经时。
折冲尊俎间,皇祚永不穆。
国家元气在粮,神气在兵。我国家之兵,聚于九边,粮食全凭漕运,临清淮安最为咽喉之地。故天顺间石亨图谋不轨,把兄弟石彪,夤谋做大同总兵,管住边兵,心腹指挥卢旺,督运在临清,扼住粮运。石亨在京中,掌握团营兵马。他意思说,一朝作乱,可以四方响应。不意圣上见他行事如此,心甚疑他,夺了兵权,着他在家闲住。后来家奴告发他奸谋,遂擒治党,与明正典刑。若使果如其谋,国家事正不可知。岂知数百年后,又有学他样的魏忠贤。
话说魏忠贤既总大权,阿谀的奉承得他了不得,他便认作一个绝世豪杰。这些门下人,见他权势极重.羽翼已多,便待要捧他做大事,自己也得享有荣华。因此忠贤与李永贞、刘若愚计议道:“如今天下的兵精莫如浙江,已有人在彼作总兵了。多莫如九边,独有山海一关,屯兵二十余万为最多。若得此处兵,九边都不能当了。现有内操太监,提督忠勇营的刘应坤、陶文、纪用,这三人弓马熟闲,极有胆力,俱是腹心。不若题本差他出去镇守山海关等处,兵无粮不行,再着他兼查粮饷,把总镇兵权夺了。再有李明道,是爷心腹,可差他督理粮储,夺了漕运的权。崔文升为红丸事,亏爷救了,怎不感爷恩,替爷做事,着他去督河道,夺了河道的权。是天下要害处都属爷,要图大事也不难了。”魏忠贤就便题了一个本,把刘应坤题做镇守山海关,纪用、陶文做分守山海关,俱得清军查饷,着令赐敕。此时吏兵二部都上本谏止。又有山海关督师阁部、蓟辽总督、侍郎、经略,辽东巡抚,俱各因事权不一,势成掣肘,一齐上奉谏止,魏忠贤都蒙蔽住了,却竟自叫将三个人来,人各赠与他银子五千两,叫他雇募家厂.三个便辞丁朝,辞丁魏忠贤.带了许多参随人役、家丁,驰驿出京来。俗语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他既是镇守,又得清查粮饷,那一个官他管不着。一路唯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