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置一扇文册,名为载书。要使国中的诸位大夫各以其人所有的职位定了次序,一举一动俱要听执政的节制。不料郑国的人不分贵贱大小都不肯顺从,子孔就要行查顽抗之人,拿来加诛,做个惩一儆百的样子。这国中之人又要汹汹思乱。那子产虽已袭了父职,因有服制在身,却不管理政事。那子孔向慕才名,倒肯括目相待。所以,子产急向子孔劝其焚烧了载书,以安国人之心。子孔道:“我立此载书原为定国,今因国人之怒而焚此载书,只消众人为政了,要我执政上卿何用?”子产道:“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其二难,思以安国,只取危亡。不若焚了载书,免致失众。”子孔大悟其言,遂决意焚书,又恐远近之人不能遍知,竟择了个日子往郑国仓门之外焚此载书。这是子孔使乖的所在,若是焚在朝中谁知其故?虽然安了众心,却是迟了些儿。那些人毕竟不能忘情,故意造言,又说起西宫之难原系子孔与谋,谋死子驷,子孔方才代得执政之位。这句话原说来像个合着机窍的,所以国人都纷纷的信了。那公孙夏闻了此语亦信为真,心里想道:父仇不报,枉为人也。子孔前因载书一事人皆不服,我若倡首去杀子孔,必有人相从。即往招集军民,果然相从者众。公孙夏随率国人来杀子孔,恰好迎着,竟把子孔斩首,将家资分与国人。那时郑简公见公孙夏势旺,惟恐有变,只得徉言道他忠勇,令他为执政上卿以代子孔,公孙夏遂得掌理朝政。刚做得一年,即使子产为卿,以听郑国之政务,公孙夏致政归第去了。有诗为证:
玄发早抽簪,名悬日月深。倏然不贪位,让爵卧山林。
凡是执政上卿到任,例应各处祭祀,先到太庙祭了先公,然后就该到望母台祭献了。你道这望母台是怎么一个出处?乃是郑国先君庄公所建的。那庄公之父名曰武公,其夫人姜氏生庄公的时节甚是难产受惊,以此不喜庄公,而喜次子共叔段,请命武公,欲立次子,武公不许,仍立庄公。及武公薨后,庄公即位,姜氏请封共叔段于制邑。庄公道:“制邑不利,当年虢叔死此,另封别邑可也。”姜氏又请封于京,庄公遂封共叔段居京。那知共叔段蓄了不良之心,将近地交界之境尽皆侵收,训练甲兵将来攻郑,暗通姜氏以为内应。庄公闻知先遣将卒伐京,共叔段遂出奔他国去了。庄公遂将母姜氏置于城颖之地,立誓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不觉过了两年,想起母子恩情,心中甚悔,只是立誓在先,不便相见。其时有颖考叔系颖谷封人,特将土产进献庄公,庄公赐他酒食。这颖考叔却把一碗肉来藏起,庄公问他原故,颖考叔道:“小人有母已尝小人之羹,未尝君之羹,故持归奉母。”庄公叹道:“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道:“却是何故?”庄公便把前项事体并懊悔之情一一说与颖考叔知。颖考叔道:“这事不难,何不使人掘地及泉,在深隧相见,即是黄泉矣。”庄公大喜,即依其言,将地掘见泉水,母子二人入隧道,相见悲啼,其爱如初。后来姜氏已故,庄公筑建这座望母台,供养姜夫人在上,时常瞻拜,以补昔日之罪。已后皆传流春秋二时祭品。
这日,子产办了祭品,乘了车子到望母台去致祭庄姜夫人,却从溱洧二水经过。这水深不盈尺,却也冬夏不干,水源出在河南密邑西南马岭山下,从郑城西北流入,复从东南流出。所以,郑国的百姓朝作夜息,必定要在此水经过。因水浅不便行舟,若是富贵人家有马可乘、有车可坐,俱是过得水的。但是,贫穷卖贩之人免不得要跣足而行。夏秋之间天色炎热,尚可褰衣涉水,及至春冬之交寒冰惨雪、风雨迷离,难道还可跣足渡水,必定要有桥梁方才称便。此时子产深知其故,常欲造一条桥以通行步。怎奈郑国的风水不宜在这二水之上造桥,子产非不博古知书,纵欲合那夏令上所说十月成梁之制,又不敢犯了国忌,博誉沽名,所以不行。子产坐在车中,那车夫将车推下水中,恰好那车底只离着三四寸光景。那子产一面乘车渡水,一面举目看那徒步的人,可也情惨。只见:
汤汤逝水,皛皛轻波。固是一方屏翰,从无半段津梁。往者来者,没一个不嗫口扪心。老者少者,没一个不颦眉蹙额。庶几褰裳可越,怎能入水不濡。总赖其保障生灵,犹未免伤残民命。虽然城郭金汤固,怎奈人民跋涉难。
不一时已渡过河滨,早到望母台下。左右人陈设祭品,请上卿行礼。子产致敬尽恭,跪献三爵,然后叩首,礼毕下台,仍旧上车过水。刚刚到得彼岸,恰好有一个老人家来渡河,一步跨到水中就有畏寒之态,伸伸缩缩,两次三番,欲去不去,欲住不住,不觉目眩头旋,扑的一交倒在水面之上,连忙扒得起来,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打湿了,手里捧的鞋袜也都氽去了,口中叫苦连天。子产看了甚是不忍,即命住了车子,令车夫将车子推到水滨以济人民。车夫得令不敢不从,只得推去济渡人去了。然而,子产以乘舆济人,虽是他的好情,但郑国人多,这一乘车如何济得众用?那子产也虑及此,随即下令道:“此舆专济老稚渡水,少壮之人不得争执。”从此之后,那些老幼之人不致患溺了。其时有随从之人禀道:“老爷既将车子留此济人,待小的们向邻近人家借一匹马回去如何?”子产道:“此处回国颇近,步行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