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吃一杯。总是入赘女婿连家事也尽是他的,故此衣服首饰都不打点,无过是些随身服饰,与他两个成亲便了。
孑身只与影相依,乍变浮萍东复西。鹏翼搏天全未稳,鹪鹩暂托一枝栖。
子牙自赘富室之后,他既有了这些根基,一心思想发达,未免要去揣摩些学术。那里就肯像这些寻常人,琐琐碎碎去做称柴数米,掂斤播两的勾当。那妻子却怪他闭门静坐,不管外事,常常到在父亲跟前絮聒。那老翁听了那女儿的话,常常去嗔道子牙,子牙也只得忍耐。父女两个噪聒惯了,见子牙并不焦躁,日复一日,开口就是嚷骂。子牙明知难过,却也无可奈何,在他家里十年,直头受了这十年的厌薄,真个是坐吃山空,家事又堪堪消条了。那妻子怨恨道:“我们好好一个人家,都是这厌物来后,竟自冷落得没下梢了。况且做人又躐蹋,那里还有发达的日子,不如赶他出去,也落得眼面前干净些。”那妻子自己想了这个主意,不免走去与父亲说知。那老翁道:“我也看他不得,你若意思决了,只是逐他出去也罢。”即时父女二人,走到子牙跟前,你一句,我一句,无非要打发他出门的话。子牙忍耐不过,只得回答道:“如今共守贫贱,后来少不得有福同享。”那妻子道:“富贵也不想你的,总是眼睛里看不得你这样人,不如早开交好,休得多言。”子牙仰天长叹道:“大丈夫到处为家,何苦如此。”就走出门,更不回顾。正是:
直教夫妇成吴越,只为英雄不遇时。
子牙离了齐地,正不知走过了多少国都邑治、市镇村坊,约来有几十个去处,并不曾觅得一个安身的所在。初时身边带得几贯钱钞,日逐盘缠,盘缠完了,又把身上衣服脱下质当,质当的又完了。从此之后,撞来撞去,胡做乱做,赚得几文钱,将来用度,怎济得事,真个是有一餐,没一餐,披一片,挂一片,饥又饥,寒又寒,不知亏他怎的过了日子。一迳挨了二十余年,子牙年纪已有六十多岁。一日,正在朝歌地方,那市镇十分热闹,子牙想道:“天无绝人之路,看了这样富庶的所在,难道容不得我这一个身子。况且英雄豪杰能屈能伸,凭他甚么佣工贱业,都可做得,我如今偏要在这里寻分人家度日。”刚才自言自语,抬起头来,看见一分人家门首,贴着一条纸笺,子牙近前一看,上面写着:“本家要雇一工人。”子牙就想道:“便是他家也好。”即便走进门去,只见门里人问道:“做什么的?”子牙答道:“是做工的。”停了一回,主人走出来问子牙道:“你可做得些甚么?”子牙答道:“一应杂务俱可做得。”原来这主人是个屠沽出身,后来积攒得些资本,思想要开张铺面,自己做个店主,还要雇个会做屠沽的帮手。又问子牙道:“你可会宰牛么?”子牙道:“有甚不会?”主人遂与子牙商议,择日开铺,从此竟在朝歌屠牛。未及半年,这片牛铺的本钱将次折完。你说屠牛生意,极有趁钱,如何反会折本?那子牙原不过借此养身,自己且去磨练学问,那肯经理生意。算起帐来,本钱十去八九。主人正在那里与子牙吵闹,要他赔偿,忽见两个青衣人手捧币帛礼物,走入门来问道:“姜子牙先生可在此么?”主人回道:“不晓得。”子牙道:“二位为何见问,只我便是。”两人道:“我们奉子良大夫之命,特将这些薄礼,来聘先生为官。”主人道:“敢是同名同姓的,未必就是,二位不要错了。”两人道:“我们问过许多所在,一些也不差。”子牙道:“吕尚庸才,何敢当此盛典。”两人道:“大夫专候,先生也不必固辞。”那主人见子牙做了官,连忙奉承不迭,竟不是起先寻闹的嘴脸。子牙就把聘礼相赠,仍教他为本开铺,以谢主人。子牙辞别了,即同两人取路前去。可见古时取人不拘一些形迹,就是佣夫牧竖果然贤能,便举起做官。况且那些大圣大贤也不像后世的人,读得几句书,纤手不动,不肯做工作务的。古人看得做工作务原是不碍身心学问。所以姜子牙一个屠牛之夫,一朝取去做官了。后人看至此处,有诗赞曰:
贫贱无聊枉自嚬,空将伟略滞风尘。适然小就虽无益,乍警庸庸肉眼人。
那商大夫子良因缺了家臣,故此访求几个贤人,聘来帮他共理家政。不多几日,子牙早已到了。初见时子良少不得有些寒温的话,落后又访问些事体,子牙却也都答应得来。子良就留子牙在家中住下,做了家老。原来这家老正是家臣中总管的。过了三月,只见那子良的家政件件都蹉跎下了,略略干得几件,又都是有些七差八缠的。一则也是子牙的时运未至,故此作事懵懂。一则子牙专要精于大段道理的,这样琐碎事务不肯放在心上。子良见了这般光景,不觉大怒道:“此人徒有虚名,全无实用,留他在此必然误事。”唤从人们登时把子牙逐出门去,子牙也竟不分辨,飘然去了。
可怜知遇才无几,又催风浪撼虚舟。
子牙自遭子良之逐,仍旧东流西荡,过了七八年,不觉将近七十岁。一日,来到孟津地方,肚中饥饿,腰边并无一文,怎生是好?想了一想道:“且去寻个饭店,吃了再处。”那孟津正是个大码头去处,来往人甚多,饭店何止三五十个。子牙拣一个极兴的店进去吃饭,吃完了只见过卖走来叫道:“客官会钞。”子牙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