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钞的。”那过卖失惊道:“那里有吃饭不会钞的,这也希奇。”子牙道:“我是单身客人,身边没钱,情愿在你家做几日生活,把工钱准饭钱罢。”过卖道:“这个要问店主人,与我无干。”子牙就同了过卖走到店主人面前,把没钱买饭吃,情愿做工退还的话从头说了。店主道:“我这样一个大店,那里争在你这一人,只要在此勤谨就是。十年也用得着,少不得还有辛力钱与你。”子牙谢了店主,竟去与那过卖做了伙计。自此之后,只在他家走递,也是一个饭店中的过卖了。过得两月,渐渐又有些不妥起来。你说这饭店里有甚不妥处?原来做过卖也是极难的,搬去吃时也要记数,乃至吃完又要报帐。或吃或不吃,要他照管酒肉,已会钞,未会钞,要他照管客人。若是有些差池,那店主就要折本,这都是要埋怨过卖的。子牙这样一个豪杰,如何做得这等腌脏事体,未免有些错误,却被那店主嗔道一场,不用他做过卖了。那店主做人还好,对着子牙道:“看你老人家,想是没处挣饭吃了,你便在我家住下,吃一碗现成茶饭,我也不多你。”子牙又住了四五日,自己想道:“大丈夫在世,无事而食人之食,于心何安?”辞别店主,又图他处安身。有诗为证:
身孤影只箧囊空,几度掀髯訾化工。逆旅无缘生计拙,却随败叶舞西风。
子牙离了孟津,想来四方流荡终不为了。自从当年离了父母之乡,已经四十余年,一事无成,仍旧是个空手孤身,不如回到东海上去,隐居遁世,少不得天下出圣主定太平,有一日用我的时节,自然显耀起来,何必区区奔走于人间?行了十数日,又早到东海之上。虽则山川无二,却也人物不同,那班四十年前的人尽皆凋谢,剩得几个。子牙况且白发萧萧,皮皱骨露,全然不是昔时模样,他那里还来识认子牙?子牙也不去识认他那里,也不把前事提起,惟有山光水色依然如昨。子牙瞻玩之间,倒也动了许多感慨。果然是:
山静如仁,潮回如信。飞浪腾波,犹然昔年之银马。崔巍层叠,仍前旧日之眠牛。睹景伤怀,知往者之难追。抚情忆事,幸来者之可挽。徒传初识苍颜叟,谁道重来故土人。
子牙到了海滨,自去剪些荆棘,结一茅舍,以为栖身之所。那时海滨甚多隐士,都是避纣乱的贤人君子,所以不必皆是本方人。正是那些四方人看得这个所在好,都要来住在此间避世了。内中最贤的便是散宜生、南宫括、闳夭这三人。他三人志同道合,结交极深。初然见子牙到此居住,也道他不过是个寻常老者。只因海滨是个人迹不到的去处,凡在那里隐遁的,免不得要撞拢来讲些闲话。一日,散宜生等三人,正在海边游玩,只见子牙从茅舍里走将出来,劈脸一撞,散宜生遂问子牙道:“这海滨有甚好处,你却独居于此?”子牙道:“这也不过偶然而已,并无甚么意思。”散宜生见其出言不凡,就知子牙也是个隐君子了。又随口问了些道理的话,子牙答来甚是精微,及至问起世故,子牙又极谙练。间或子牙问出一两句话来,三个人只好面面相觑,一句也答应不来。散宜生等三人遂向子牙道:“明日再来奉访。”子牙又独自在海上立了一回,也到家中去了。次日,只见散宜生等三人备了贽礼,竟到子牙家中,见了子牙道:“先生德盛义隆,我三人愿为弟子,伏望指导。”子牙道:“既承下交,彼此切劘便了。”散宜生等三人,遂请子牙上坐,拜了四拜,自后竟为师弟之称,日日与他们讲解些道义,还又与他们寻究些兵法,习以为常。忽然一日,大家叙些家事,子牙也把历来的穷困,对三人说了道:“我一逐于妇,再逐于大夫,三逐于市肆。”散宜生等三人道:“那些世态人情,亦何足责?只有室人交谪,这正是豪杰受享处,先生亦不宜太恝然也。”三人得了此话,就一齐同到齐城,寻访子牙原妻的信息。问至一处,只见子牙的妻子独居一室,老翁死久了,及说起子牙之事,那妻子也甚懊悔。三人就接了他,同到海上,与子牙完聚偕隐。十年之间,散宜生等三人勤学好问,孜孜不倦,竟已渐入佳境了。一日,子牙自在草堂之上备了酒食,邀三人至,坐定道:“教者与学者原是交相有益的,今尔等学业俱已精切,还须要夹辅我老人,无使衰怠。今后把师弟之称,必须搁起。尔我四人约为朋友,互相切磋。”遂酌酒切肺,交拜四拜,已后俱要朋友相称了。酒散,子牙对三人道:“吾闻西伯实是天下一个贤君,我四人何不同往观之。”散宜生道:“我辈亦有此意,正要过来说知,今日既已相订,就是明日起身罢。”次日四人收拾同行,前往西周进发。有诗为证:
松柏凝姿报岁寒,梗楠文杞老岩盘。公门独植桃和李,密友相携芝与兰。
四人在路上商量道:“我们若竟去西伯那里求仕,即是自媒自嫁一般,极其可丑。不如各人自去寻个所在安身,待西伯自来求我,那时方显得隐士之荣。”计议已定,到得岐周地方,散宜生等自去闭门读书,或耕或樵,不拘职业。子牙常常手执纶竿,身披蓑笠,独钓于渭水磻溪之上。子牙在东海时也是尝去钓鱼的,可也往往得鱼。如今钓于渭水,三日三夜鱼无食者,子牙大忿,脱去衣冠。那渭滨上有一异人见了,不觉大笑道:“你且再钓看,纶必要细,饵必要香,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