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难得。”
王天豹这才明白了,暗暗的骂了一声:“老祝该死。”原来枝山这话又在奚落他,俗语说的“千载难遇虎瞌睡。”祝枝山便引用这个俗语故典,存心取笑。王天豹虽然怀恨在心,却是敢怒而不敢言。依旧尊他一声老先生,问他何事光降。枝山道:“贤公子何妨猜这一猜?”王天豹笑道:“不用猜了,方才老先生已向小价说过,是上门来救媒人的。有幸呵有幸!”枝山道:“你即知晓,又何必问我呢?”王天豹道:“老先生,你替谁家做媒?呵呵,除却他,有谁呢?我又多此一问了。”枝山道:“做媒这件事暂搁一下,祝某先向足下商量一件事。”王天豹道:“何事相商?请教请教。”枝山道:“‘穷遮不得丑遮不得,’祝某所犯的是一个‘穷’字。在苏州时,欠了人家一笔债,为数虽然无多,但是债主凶的了不得。
祝某走到那里,他便追到那里。”王天豹道:“他为什么追在后面呢?”枝山道:“这便叫做‘追老虎上山’啊!我被他们追逼得无可如何,待要悬梁自尽,又怕勒伤了我的脖子;待要跃入波心,又怕浸湿了我的鞋袜。真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王天豹道:“老先生何必如此?好向亲戚朋友相商相商。”枝山道:“亲戚朋友有什么用呢?钱财相关,便换了一副难看的面孔。真叫做‘东山老虎要吃人,西山老虎也要吃人。’”家丁们侍立在旁,见祝枝山左一个“老虎,”右一个“老虎,”分明戏弄着他们主人,彼此都是暗暗的好笑。
王天豹也觉得老祝口头的“老虎”太多了,但是自己的婚姻跳不出他的掌握,只好暂时忍耐着,便道:“老先生这番游杭,可是为着避债而来?”枝山道:“那便被你猜中了,为着避债,才到杭郡。周老二是我的好友,我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他的屋,吃他的饭,一住足足住了有三个月之久。周老二倒没有说什么,叵耐这辈家奴都是狐假虎威,见了我老祝。都大模大样,不瞅不睬的看不起我,这叫做‘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说时,向侍立的会丁看了一眼,家丁们暗想:“不妙,这阿胡子竟说到我们身上来了。”王天豹不去接枝山的嘴,由着他讲下去。枝山道:“我气不过这辈势利小人,便吩咐带来的小厮祝僮。从此以后,自备伙食,每天到饭店中去唤两客饭菜,立志不吃周姓的东西。谁料这个志愿是不容易立的。”说到这里,故作停顿。王天豹问道:“为什么不容易立下这志愿呢?”枝山笑道:“苏州的吃饭东西,价钱是很贵的,谁料杭州的吃食东西也是很贵的。我在苏州买东西吃,吃的是老虎肉。我在杭州买东西吃,吃的也是老虎肉。”原来苏杭土白凡是价值不大便宜的食物,都唤做老虎肉。枝山有意取笑,连说了两句“吃老虎肉。”陪着他同坐的王老虎一时难以为情,觉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站立旁边的四名家丁,在先还把笑声熬住着,现在竟熬不住了,个个笑的直不起腰来。这一笑,益发笑的王天豹窘态毕现。他不好责备来宾,只好迁怒到家丁身上,瞪着眼,顿着脚,向他们示意,禁止他们□笑,他们才不敢再笑了。枝山却取出单照,把王天豹照这么一照。照罢,一声冷笑,王天豹问他有何好笑,枝山道:“我笑你‘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王天豹道:“老先生为什么专把学生取笑?”枝山道:“你若怕我取笑,我便告辞了。”王天豹忙道:“老先生休得误会,学生足不怕取笑的。老先生如其高兴,多说几句‘老虎’倒也不妨。”枝山笑道:“你要我说‘老虎,’我却不说了。闲说少叙,言归正传。我此番既是做媒而来,你可知道我端的替谁人做媒?”
王天豹道:“自然替他。”枝山道:“他是谁?”王天豹道:“自然是你的妹妹了。”技山笑道:“妹妹确是妹妹,不过是你的妹妹,而非我的妹妹。”王天豹大惊道:“这是什么讲究?”枝山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要知详细,请你指引我一个秘密地方去细谈。”王天豹便引着枝山到那花厅后面一间静室里面细谈。把家丁们都屏退了,又闭上了门,彼此坐定以后,王天豹便问:“老先生有何见教?”枝山笑问道:“昨夜有一位大脚姑娘被足下诱入兵部府中,可是有的?”王天豹暗想:“这个‘诱’字承认不得。”便道:“大脚姑娘是有的,但不是学生诱引他进门的。他自己闯入兵部府中观看灯彩,还说老先生和他有中表关系。学生看着老先生面上,不敢得罪这位令表妹,便备着茶点在花厅上把他款待。”枝山捋着胡须道:“承情承情,后来你又把他诱引到你书房中去,可是有的?”王天豹道:“学生怎敢诱引他?这是他自己要来认认学生的书房,才和他坐着谈谈学问。毕竟是老先生的表妹,一肚皮的好才学,和寻常的大姑娘不同。”枝山笑道:“承蒙赞许,惭愧之至。但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只在书房中谈谈学问,岂不辜负了春宵,请问足下,你们俩可曾谈谈什么深情密爱?”王天豹道:“学生是个规矩人,怎敢起这念头?谁知令表妹却看中了学生,愿把终身相托。学生以为没有媒人是不行的,令表妹便说“奴家可以央求祝家表哥哥做媒。’”枝山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雄老虎遇见了大公鸡,正是一对好夫妻。后来怎么样?不言可喻了。定是挽着手儿,进着房儿,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