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若没有祝大爷,你怎得和我两度相逢?怎得有和阿福成亲的希望?你以后休得唤他洞里赤练蛇,他是你的大媒咧!”唐寅正在谈话时,却听秋香口中微微的有唷唷之声。接着两腿颤个不住。唐寅忙问道:“娘子,你可是内急了么?”秋香点了点头儿。又指着米田共,防他知晓。唐寅便令米田共再把方才唱的几只歌儿,唱了又唱。只为越听越有兴味了,米田共上了唐寅的当,重又唱个不住。唐寅趁着他没有注意,眼光一瞥,但见灯光下面照着船梢头一把瓦茶壶,上面还盖着一只破毡帽,便一并取了过来,口中还称赞着船家唱的真好。唱了一个,再来一个。
他的手里忙把茶壶中的冷茶倒去,顺手授给秋香。自古道,‘路极无君子’,秋香没奈何,只好将就用这一用了。唐寅听得里面浙沥肃飒之声,便道,“此秋声也,胡为乎来哉。”约莫事毕,又把破毡帽授给秋香。轻轻的说道:“娘子,你权时拭抹了罢。”秋香依言,拭抹完毕。唐寅道:“米田共再来一个,你越唱越好听了。”米田共不知是计,唱了又唱。唐寅却偷把瓦茶壶放在原处,仍把破毡帽盖在上面。米田共唱了一会子,便道:“唱的口干了,待我喝几口茶罢。”随手揭去破毡帽,把瓦茶壶摸了一摸,提在手里道:“这壶茶真奇怪了,经了多时,依旧有些热烘烘的。”说罢,直着喉咙骨都骨都喝了大半壶。秋香待要止住他,早已不及。米田共放下茶壶,忽的大嚷起来道:“奇怪奇怪,这壶茶怎么臭烘烘呢。”唐寅听了,几乎笑将出来。正是:
非同滴滴金茎露,却是涓涓玉井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扁舟载艳美在其中佛殿题诗变生意外 秋香听得臭烘烘的呼声,不禁红云上面,悄向唐寅说道:“大爷,你太恶作剧了,这般肮脏东西,不肯倒去,却搁在船梢,累他当茶喝。”又听得米田共连唾了几口涎沫,便把破毡帽来抹嘴。又道:“晦气晦气,茶也是臭烘烘,破毡帽也是臭烘烘”。唐寅接着说道:“米田共也是臭烘烘。”当下大笑了一阵。依旧舟向前行。果在天明以前赶到了浒墅关。时候尚早,关门未放,便停泊在岸旁,守候开关。米田共摇了半夜的船,摇的乏了,便坐在船梢上打盹。灯笼里的残烛渐渐的息灭了,曙光未露,小舟中伸手不见五指。却听得米田共的鼾声正浓,唐寅和秋香并坐舱中,倚翠偎红,暗香浮动。倘使唐解元是个道学先生,那么不做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做和顾横波同睡一床而能屏绝邪念的黄道周。可惜唐解元不是道学先生,而是风流才子。半年来朝思暮想的人,也有鹣鹣鲽鲽的一日。孤舟中怜我怜卿,又没有个监视的人。得便宜处且便宜,纵不能真个消魂,也得假个消魂,摸摸索索的事,这是不能免的。宛比总攻击的日子虽然有待,但在大战以前,总有许多局部小接触。假如寻常女子,到了这时,情不自禁,当然迎的分数多,拒的分数少。秋香姐却不然,俏身子躲躲闪闪,连称大爷放尊重些,大爷使不得。这只一叶扁舟,是随人转侧的。秋香躲躲闪闪,船便在水面上晃晃荡荡。
米田共睡梦正酣,经这一阵颠簸,把他的好梦却惊醒了。揉一揉眼睛,连称奇怪奇怪,分明是风平浪静,为什么船儿晃个不住?难道船里面有猫儿打架,鸡儿争锋不成。看一看天色,恰恰曙光破露。略待一会子,关门便开放了。
明朝年间,浒墅关不比现在这般冷落,这是万商云集的地方。一进了关门,市廛栉比,直接苏城。唐寅吩咐米田共上岸买些茶食充饥。那天正是上巳良辰,桃红柳绿,点缀春光。
唐寅听得乡音入耳,一处处都是软语吴侬。更觉得精神爽快。秋香为着一宵未寐,很有些疲倦样子。星眼懒抬,柳腰斜倚,竟微傲的睡去了。唐寅护惜名花,不敢惊他香梦,而且叮嘱船家,须得缓缓摇橹,不要使那船儿倾侧,累他好梦不酣。待到午前,船已进了阊门水关,离着桃花坞不远。迎面的船,高喊着来船扳梢,才把秋香喊醒了。抬了抬倦眼,便道:“大爷,这里离府上多少路程?”唐寅笑道:“这是我们自己家里,你把府上两个字用得不当。
娘子,快要泊岸了。到了那边,一定有许多书僮婢女,伺候海滨。只为老祝已回去通知过了,我们八位娘娘都是大贤大德,很有《周南》《召南》之风,知道娘子到来欢迎恐后,一定不会妒忌的。”秋香听了,芳心略定。米田共道:“前面便是唐府的照墙了。”唐寅道:“我们的船只便停泊在照墙后面的石踏步旁边,你看照墙后面可有什么仆妇人等在那里伺候?”米田共道:“只见照墙不见人,大约大爷府上还没有人知晓你回府。”唐寅暗暗奇怪,怎么河岸无人?竟出于自己意想以外。便想翻老祝授计的时候,自己曾问及家中是否安宁,老祝道:你改称华安,你却安了。府上八美,怎会安宁?我问他怎样不安,老祝又不肯直说。只道你到了家里,自会知晓。现在看这情形,莫非家中有了什么变端不成?唐寅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担心,然而不肯露于颜色。停舟以后,叮嘱秋香道:“娘子,你暂坐舟中,待卑人先行上岸通知他们以后,遣发轿儿接你入门。”说罢,匆匆的上岸而去。
唐寅到了岸上,转过照墙,望见了自已的大门,不禁怦